“这个疯子！”
陈玄定睛凝视，眼睁睁看着四面八方，滔天鬼气涌向黄鹤道人。
不消片刻，黄鹤道人心口那道符篆，竟真的开始黯淡下去。
陈玄不想再继续等待，心道如果再任由黄鹤道人吞噬阴气，这妖道恐怕真会变成毁天灭地的妖邪。
然而陈玄正要上前制止之时，突然心有所感，赶紧回头看去。
注目远眺，只见李学启那个方向，他已经到了极限，显然已经无力支撑。
只需片刻，他和他身后的村民，就要再次成为黄鹤道人的祭品。
不过这也并非李学启无能，事实上，他能够坚持到现在，已经超出了陈玄的预料。
如果不是黄鹤道人突然发狠走向极端，李学启已经算是出色完成了任务。
面对两难之境，陈玄连犹豫的机会都没有。
他可以趁着黄鹤道人与符篆对抗的时机偷袭，但如此一来，也就等于放弃了李学启和小洼村村民的性命。
“无辜之人，不应成为陪葬。”
陈玄未作犹豫，转身向着李学启的方向奔袭而去。
顷刻之间，陈玄抵达李学启面前，看到他此时已经脸色苍白，嘴角还挂着丝丝缕缕的血迹。
“想不到，你竟能坚持到这种地步。”
“身为一介凡俗，你已经做得够好了。”
“剩下的，交给我。”
陈玄由衷称赞了两句，继续迎着李学启走去，然而李学启却目色坚韧，张嘴含糊不清的道：
“你别过来！”
“我知道，你也是假的！”
陈玄当即一楞，停下脚步思索，这才看到李学启满口血腥，是因为他咬破了自己的舌头。
登时间，陈玄终于明白过来，李学启对自己心声警惕，是因为之前陈玄曾经叮嘱过他，不要相信任何虚妄幻觉。
很显然，李学启的确经历了鬼语惑心的幻觉，而且他真的坚守住了本心。
只不过，李学启的精神状态也已经到了极限，现在全靠着毅力在绷着心弦。
而且现在的李学启草木皆兵，即便真正的陈玄站在面前，他也全然不敢相信。
“你可以休息了。”
陈玄身形一动，李学启只觉得眼前一花，下一刻，陈玄已经到了自己身侧，接着后颈一疼，眼前就变动一片漆黑。
“是你吗？陈爷？”
李学启说出最后一句话，彻底陷入晕厥。
陈玄接住晕倒的李学启，找了块相对较高的礁石，暂时先将李学启安置于此。
紧接着，陈玄也盘膝坐在了礁石上，并从李学启手中拿回了发丘印。
“天官赐福，百无禁忌。”
陈玄将发丘印上的文字念了一遍，沉声低语：
“既然百无禁忌，又何须倚仗天庭？”
陈玄收敛心神，不断变换指诀。
“既然你要召集阴魂，那便将你们一道送走吧。”
陈玄抬眼眺望，黄鹤道人那个方向可谓是风起云涌，而且还和寻常风岚不同，整片地域阴风四起，风中还夹杂着如诟如诉的呜咽鬼哭。
黄鹤道人曾言，他要吞噬周天十地所有亡魂阴气，虽说是夸张狂妄之词，但他也的确将至少方圆百里的孤魂野鬼全都给招来了。
如此数量，浩如烟海，即便是陈玄，也从未尝试过一次将这么多的阴魂超度往生。
但局势如此，陈玄也不再有其他选择，唯有放手一搏。
“我似乎已经忘了，上次为一群人去厮杀，究竟是什么时候？”
陈玄不死不灭，早就随着岁月变得麻木，也下意识的模糊了生死的界限。
以至于，他也在不知不觉间，看淡了凡俗世人的生死。
但此时此刻，陈玄隐隐回忆起一些陈年旧事。
他也曾于战场厮杀，那时的他，是想要以杀止杀。
那时的他，怀有疑问，人类寿不过百，且老幼之年皆需照拂，还要再减去伤病灾年，能安稳度日的时光本就不多，又为何还要自相残杀？
正陷入追忆沉思之时，迎面阴风拂面，瞬间将陈玄从思绪拉回现实。
“似乎，真要成了。”
陈玄不得不承认，黄鹤道人绝对有逆天之姿，竟真的以无数阴魂死气，硬生生磨灭了自己生前绘制的符篆。
同时，这也证明黄鹤道人又向前跨出了一步。
如他所言，黄鹤道人之所以寿终正寝，是因为他生前输给了天道。
所以如果他想要逆天而行，至少也要超越生前的自己。
现在的黄鹤道人，做到了。
不过，虽然心生感慨，甚至是惺惺相惜，但陈玄也准备好了应对之策。
最后一个指诀凝在胸前，与以黄鹤道人以中心凝聚的森然鬼蜮相对，陈玄身前出现了一道高逾数十丈的虚幻门户。
这道门户带着古朴威严与肃杀厉气，当它浮现天地间的时候，就连陈玄都忍不住抬头仰望。
陈玄也不是第一次做法超度亡魂，但却是第一次见到这扇门户如此的清晰。
回想上一次，在关外关东军要塞超度亡魂的时候，虽然也引动了天地异变，但也只是形成了一个巨大的黑色漩涡而已。
但这一次，陈玄似乎真的把冥界门户给招来了。
但也是因此，令陈玄产生了一些遐想。
只不过，此时陈玄没有时间沉下心去思索探访。
远处的黄鹤道人，正在为自己的成功而亢奋不已。
“后生，可曾看到？”
“本座生为人间绝顶，死后亦要做鬼中王侯！”
陈玄缓缓起身，与黄鹤道人遥远对望。
虽然两人之间隔着不短的距离，更隔着森然鬼气，却都能准确找到彼此的位置。
但与之同时，两人都没有轻举妄动。
矗立在陈玄面前的，是黄鹤道人已经完全掌控的森然鬼蜮。
但在黄鹤道人眼中看到的，则是陈玄与他面前那道冥界门户。
两人隔空对峙许久，最终还是由黄鹤道人先开口打破了平静。
“小子，你比本座还要邪性！”
黄鹤道人观察许久，他甚至产生过怀疑，陈玄是不是掌握着奇异法门，能够反向给鬼制造幻觉。
毕竟，那道冥府之门，与传说中那道隔绝阴阳的门户界限，太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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