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海面,浑浊偏黑,深不见底。
太阳有气无力地挂在天上,照在身上都没暖意。
海风也跟刀子似的,打在脸上生疼。
浪头有一下没一下地拍打着水泥堤坝,一切的一切都透着死气。
大弯码头早就废弃了,破败的不成样子。
几台锈得快散架的龙门吊歪歪扭扭立着,像是巨大的骷髅架子。
水泥地面裂得到处都是缝,枯黄的草草从缝里钻出来,在风里抖索。
同样哆嗦的还有个活物。
一向注重形象的市长大人,今日倒是低调,领子立的老高,整个人缩在羽绒服里。
被风吹得发红的鼻子,让他看起来多了几分狼狈,倒是和破败的码头意外的搭。
顺着王堰的目光,海面上停着一艘灰蓝色的船,随着波浪起伏。
船上看不见人,只是发动机的声音一直没停,时刻准备远航。
一阵音乐响起,是王堰的手机,掏出来一看,潘洪来电。
“堰哥,鱼进网了。”
“项越、刘齐还有张局带着三十几个人,刚出城,直奔大弯码头。”
王堰冻硬的脸抽了一下,应该是在笑。
果然不出他所料,他就知道,他就知道项越会来!
还有老张,真是认了新主子啊,就这么迫不及待的表忠心?
是想亲眼看着自己死吧!
“咱们的人都安排好了?”王堰问。
“您放一百个心,明的暗的,能下脚的地方都安排上了。家伙也都备齐了,只要项越敢踏进来,保准让他们有来无回!”
“行,盯紧点。”
说完,王堰把手机塞回兜里,双手往袖子里缩了缩。
一向儒雅的脸,此刻格外狰狞。
张副局长,呵呵。
他想到那张谄媚的脸,眼中怒火犹如实质。
背叛的人要吞一千根针。
这些人,真把他当老糊涂了,什么小动作都敢做。
其实在抓捕刘齐失败的那头,王堰就怀疑上了。
按道理来说,那种天罗地网,不应该让刘齐跑掉的。
除非...有内鬼!
说来也是之前交通局薛彬被威胁反水的事给他提了个醒。
既然薛彬能反,其他人也能反,项越这个人,确实有点邪门。
想到这点,王堰当天就让潘洪去查指挥室里所有人的通话记录。
看到张局当天给扬市的号码发了短信,这还有什么不懂的?
王堰当时气得差点把桌子掀了。
他待老张不薄,一向视他为亲信,下一步就准备让老张转正。
为什么!为什么连老张都背叛他!
不过王堰终究是老江湖。
他压下火,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每天照常使唤老张办事。
毕竟,发火解决不了问题,不是吗?
这颗棋子,不能就这么废了。他要留着,留到最关键的时刻,用它走一步绝杀的棋!
于是,就有了今天这出戏。
他故意让张局来家里汇报工作,又特意安排潘洪在必经之路上讨论撤退计划。
时间紧迫,他不能再走错了。
王堰自认还算了解项越。
这个人聪明,多疑,唯一的缺点就是太傲,总觉得自己能把所有人都玩弄于股掌之间。
要是消息是他王堰放的,项越肯定会怀疑。
可消息是从项越策反的内鬼嘴里说出来的,那就不一样了!
尤其是内鬼还亲自跑去码头核实了才汇报。
投名状,项越能不信?
他会相信的。
以项越的性子,肯定会亲自来,给猎物最后一击。
想到这里,王堰脸上的笑更浓了,也更冷了。
他环顾四周,目光扫过暗处埋伏的弟兄们。
二十来号人,才是他真正的底牌。
他们可不是凌云集团那些见钱眼开的怂货,个个都是他耗费心血网罗来的亡命徒,精通格斗,枪械,都是见过血的主。
“项越。”
他望着远处通往码头的路,轻声自语,声音被海风吹散:
“你以为你拉来京城的调查组,就能赢?”
“你错了。”
“在江城,我才是规矩。”
“来吧,都来吧,我要你们统统给小军陪葬!”
他最后摸了下别在腰后的枪,彻底隐入阴影里,静静等待猎物的到来。
......
晚上九点半。
车队在坑洼的土路上颠簸前行,越走越荒凉。
路边的杂草长得比人还高,在风中摇曳,投下张牙舞爪的黑影。
项越看着窗外越来越破败的景象,眉头紧皱。
不对劲。
太不对劲了。
路偏得有些离谱,周围连个鬼影子都没有,不像是开去码头的啊。
突然,项越伸手抓车载对讲机:
“所有车,停一下!原地待命。”
跟在后面的车同时踩下刹车,一串红色尾灯亮起。
车队停在荒无人烟的公路上。
“怎么了项总?”刘齐问。
项越没回答,看向副驾驶上的张局:
“张局,大弯码头到底是什么情况?怎么偏成这样?”
张局解释道:“项总,是这样的。”
“这个码头废了有五六年了,最早的时候,是准备依托地形建一个小型的临港化工区,码头都建好了。”
“结果后来环保政策收紧,加上专家评估说这里的地质有沉降风险,化工区的项目就黄了。”
“周边规划的村子,也都迁走了。一来二去,也就变荒地了。”
项越陷入沉思,指关节一下一下敲着车门。
码头废弃的理由倒是合情合理,很多地方都发生过类似的事。
规划一变,前期投入全打水漂,最后只留下烂摊子。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项越心里的不安,不减反增。
王堰要跑,为什么不找个正常点的码头?
按常理说,去繁忙的码头,船来船往、人多眼杂的,不是更容易掩护吗?
何必到废弃的码头,要知道这种地方,任何的异常都足够反常。
似乎是看出了项越的疑虑,张局又接了一句,
“项总,我觉得王堰可能是怕被人发现吧,毕竟他那张脸,天天上咱们江城本地新闻,太容易被认出来了。”
“去别的码头,万一被哪个渔民认出来,不是给自己找事嘛。”
“在废弃的码头,反而安全,只要上了船,神不知鬼不觉就溜了。”
刘齐跟着点头:“老张说得在理,这种时候,越偏僻越安全。”
项越没吭声,道理是这么个道理,王堰是公众人物,脸就是最大的破绽,可他心里怎么就不踏实呢。
王堰这条老狐狸,真会这么简单就走?
项越闭上眼睛,深深吸了口气,再睁开时,满眼果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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