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军临时指挥部内，气氛压抑得如同凝固的铅块。
空气中弥漫着硝烟尚未散尽的刺鼻气味，混合着淡淡的血腥和泥土的腥味。
板垣征四郎背对着门口，双手死死撑在铺着地图的简陋木桌上。
他的脊背挺得笔直，但微微颤抖的肩膀，暴露了他内心的极度不平静。
桌上的烟灰缸已经满了，几根熄灭的烟头歪斜地插在里面。
指挥部的门帘被猛地掀开，参谋长宫野道一踉跄着冲了进来。
他的军服上沾满了尘土，脸色苍白，眼神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恐和疲惫。
“师……师团长阁下……”
宫野的声音嘶哑干涩，带着无法掩饰的颤抖。
板垣征四郎缓缓转过身，布满血丝的眼睛看向自己的参谋长。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眼神深处，却是一片死寂。
“说吧。”他开口，声音异常沙哑。
宫野道一艰难地咽了口唾沫，挺直了身体，却更像是在强撑。
“伤亡……伤亡统计出来了……”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要用尽全身力气才能说出那个数字。
“从……从我们发起进攻，到……到下令撤退……”
“短短……不到两个小时的时间……”
宫野的声音越来越低，头也垂了下去，不敢去看板垣的眼睛。
“皇军……损失……损失兵力……”
他停顿了一下，嘴唇哆嗦着。
“接近……五千人！”
“轰！”
这个数字如同重锤，狠狠砸在板垣征四郎的心脏上。
尽管他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听到这个确切的数字，还是让他感到一阵眩晕。
五千人！
那可是帝国精锐的勇士！
就这么在短短一个多小时内，如同被秋风扫落叶般，消失在了峄城之外！
他甚至能想象到那些士兵在陌生的钢铁怪物面前，是何等的绝望和无助。
板垣征四郎闭上了眼睛，胸膛剧烈起伏了几下。
再次睁开眼时，他眼神中的死寂，似乎又深沉了几分。
“五千人……呵呵……”他发出一声短促而苦涩的笑声。
“刘文锋……刘文锋！”
他咬着牙，一字一句地念出这个名字，仿佛要将这个名字嚼碎吞下。
“好！真是好得很啊！”
他猛地一拳砸在桌子上，震得地图和烟灰缸都跳了起来。
“是我……是我太小看他了！”
“是我太小看支那人了！”
宫野道一低着头，不敢接话。
整个指挥部里，只剩下板垣征四郎粗重的喘息声。
过了许久，板垣似乎终于从巨大的震惊和愤怒中，稍微冷静了一些。
他重新看向地图，目光落在小小的峄城位置上。
眼神变得锐利而凝重，开始强迫自己进行分析。
“宫野君。”他沉声说道。
“是！”宫野立刻应道。
“你看到了，刘文锋部，装备了我们从未见过的快速战车。”
“还有那种……可以连续射击的步枪。”
板垣的声音带着一丝后怕。
“火力之猛，前所未见。”
“他选择固守峄城，不随第五战区主力南撤，目的已经很明显了。”
板垣的手指重重地点在峄城的位置上。
“他就是要在这里，和我们决一死战！”
“他是有恃无恐！”
宫野道一抬起头，脸上依旧带着惊惧：“师团长阁下，那……那我们……”
“慌什么！”板垣厉声打断他。
“帝国军人，岂能被这点挫折吓倒！”
他深吸一口气，眼神闪烁着危险的光芒。
“刘文锋既然敢亮出他的獠牙，那我们就必须做好应对的准备！”
“他连那种可怕的战车都能搞出来，谁能保证，他没有藏着其他更厉害的东西？”
板垣的语气充满了警惕。
“我们不能再用以前的眼光来看待这支351旅了。”
“轻敌冒进，只会让我们付出更惨重的代价！”
他走到电台旁边，拿起送话器。
“立刻给我接北平，方面军司令部！”
“我要亲自和寺内大将通话！”
宫野道一心中一凛，知道师团长这是要请求最高级别的支援了。
电波很快接通。
“摩西摩西，这里是板垣。”板垣的声音恢复了镇定，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迫。
“寺内大将吗？我是板垣征四郎！”
电话那头，传来北支那方面军司令官寺内寿一略带威严的声音。
“板垣君？前线战况如何？听说你们已经开始进攻峄城了？”
寺内寿一的语气听起来还比较轻松。
显然，他还不知道前线刚刚发生的惨败。
板垣征四郎握紧了话筒，沉声道：“大将阁下，战况……极其不利！”
“纳尼？”寺内寿一的声音明显提高。
“板垣君，你在说什么？以你两个师团的兵力，对付区区一个支那旅……”
“大将阁下！”板垣打断了他，语气变得无比严肃。
“支那刘文锋部，绝非普通的支那军队！”
“他们装备了数量众多，性能远超我军九七式中战车的……新型快速战车！”
“装甲厚实，速度极快，我们的步兵炮和战防炮，根本无法有效摧毁！”
“什么？！”寺内寿一的声音充满了震惊和难以置信。
“新型战车？数量众多？板垣君，你确定没有看错？”
“千真万确！”板垣斩钉截铁地回答。
“不仅如此，他们的步兵还装备了一种可以连续射击的步枪！”
“火力密度是我军步兵的数倍以上！”
“我军今日的第一次进攻，在敌军的战车和自动火力联合打击下……”
板垣顿了顿，艰难地说道：“损失惨重，伤亡……近五千人！”
电话那头，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
板垣甚至能听到寺内寿一急促的呼吸声。
过了好一会儿，寺内寿一的声音才再次响起，带着压抑不住的惊骇。
“五千人……一个多小时……板垣君，你说的……都是真的？”
“句句属实！”板垣沉声道。
“大将阁下，刘文锋此獠，绝非等闲之辈！”
“他现在摆明了是要在峄城与我们决战！”
“我判断，他手中很可能还掌握着我们不知道的底牌！”
“为了彻底歼灭此獠，拔掉这颗皇军心腹大患！”
“我恳请方面军司令部，给予我们最大的支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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