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给这小子上一碗，让他尝尝你的手艺。”
老朱哈哈一笑，示意蓝武找地方坐。
而他自己却是凑到了瘸腿老汉的面前，随意问道：“老王，我有内部消息说是南城兵马司最近换了指挥使和副指挥使，一个是国公，一个是皇孙，这新官上任，怎么样，日子好过些了没？”
“唉……，哪有什么好过不好过的啊，还是老样子。”
“人家国公、皇孙都是通了天的大人物，哪会真在乎咱们这些平头百姓啊！”
瘸腿老汉不以为意的笑了笑，很快就做好了一份烤鸭饭，先给蓝武端了上去。
“况且咱这小本买卖，做的都是老客户的生意，能维持原样就已经谢天谢地，感谢洪武爷皇恩浩荡了，赚再多的钱有啥用，老汉我无儿无女，又守不住。”
本来一脸兴致勃勃听着两人谈话的蓝武，听到这里，突然就有些笑不出来了。
他貌似有些明白，老朱今天带他来这里吃烤鸭饭是为什么了。
“什么叫不在乎百姓啊！”
“五城兵马司管的本来就是小民的事儿啊，捉贼、救火、整顿街道，惩治混混，这就是他们分内的事儿啊！”
“如今倒好，这些活儿一概不管了不说，反倒是开始挨家挨户收起了门头税，营业税，甚至还有什么狗屁治安税，要我说，这就是上面那些大官不作为。”
朱元璋瞥了一眼蓝武，脸上一副积年老愤青的模样。
蓝武：“…………。”
他心说你看我干啥，我才刚当南城兵马司指挥使几天啊，总不能之前的事情也赖在我头上吧？
反倒是瘸腿老汉看的更开一些，他脸上露出一丝追忆道：“洪武爷刚进城那会儿的确是这样，但我记得当时是杀了好几个大官儿的原因，这都多少年了，现在的官老爷咋还能和以前一样啊……。”
老朱深有同感的点了点头：“说的是啊！”
“也的确该到了再杀一批人立威的时候了……。”
不得不说，这个老王做的烤鸭饭的确很好吃，即便是在这个没有味精、鸡精的年代，依然让蓝武吃的眼前一亮。
虽然他知道老朱带他来这里吃饭，不是真就单纯为了吃饭来的，但他依然食欲大开，一连干了三大碗饭。
“这饭真不错，今天吃爽了。”
“回头我让家里的厨子也来这里和老王学学这烤鸭饭怎么做的，以后开一家老店，就叫南京烤鸭，保准火爆。”
等吃饱喝足，走出店门，蓝武不由一脸满足的拍了拍肚子，甚至还有心情筹划自己的新生意。
朱元璋：“…………。”
“小子，你脑子里就只有你那些买卖是不是？”
“咱今天特地请你吃饭，可不是听你念叨这些生意经的。”朱元璋黑着脸道。
蓝武闻言赶忙道：“陛下，你的意思我懂，是让我用心整顿南城治安嘛，我自从过了年，这大半个月可一直都在忙这事儿呢，只不过这两天正好碰上我爹要出海的事情，稍微耽搁了些时日，你等我几天，很快就能见到成效了。”
朱元璋闻言却是摇了摇头：“不止是这些，咱是想让你亲眼看一看小民到底是怎么生活的，他们心里又都是什么想法。”
“你从小含着金钥匙出生，对于他们恐怕了解的不多！”
“但你要想真正做好这个兵马司指挥使，就要深入到最底层的市井，去真正了解他们的所思所想。”
“你别看兵马司指挥使只是一个六品官儿，但一句话，一个举动，就能左右这些人的生活，甚至是生死，这不是闹着玩的事情。”
“咱要你记住，只要你还在这个位置上，只要你想要做事儿，最先想到的一定要是百姓，否则咱宁愿你什么也不做，维持住现状，你明白吗？”
看老朱脸上的肃然表情，蓝武立马也正经起来。
其实他又如何不懂小民的想法，毕竟他前世可也是一个货真价实的小民啊！
此刻他迎着朱元璋的目光，郑重的点了点头道：“陛下放心，您的话，我记下了。”
“好！”
“至少这态度，咱很满意。”
“你试着去做吧，这南城的事情只要你能做好，等过段时间，整个五城兵马司咱都可以交给你，升你做一个五城兵马总指挥使做做。”
朱元璋笑眯眯的开口道。
蓝武闻言，心里不由一跳。
他意识到这是老朱因为蓝玉的离京，给他许下的一个非常有分量的政治承诺。
虽然不能现在实现，只能算是给他画饼，但这张饼可并不算遥远，而是近在眼前。
最关键的是这张饼也的确很有诱惑力。
经过这么多天的了解，他对五城兵马司的职责已经很清楚了，这其实就是后世的警察局外加城管大队。
凡是街面上的事情，都在它的职责范围之内，甚至还包括和平时期看守京城内的十二道外城城门。
当然因为这个权力太大，而且还涉及到京城内掌握兵权的敏感问题，老朱这才把五城兵马司划分成为五个衙门，每个衙门分管一部分京城治安以及看守一部分城门。
如此一来，五城兵马司在京城之中，就没那么显眼了。
但若是老朱把整个五城兵马司合并，都交给他来管，那到时候他可就是在京勋贵之中，握有兵权，掌握京城治安，举足轻重的一号人物了。
这职位若论权力大小，已经能和后世满清的九门提督相提并论了。
特别是在皇权交替的时候，更是如此。
新君想要坐稳皇位，最先要考虑的必定是京城的稳定，以及自身的安全，而到那时自己这个五城兵马总指挥使的分量可就太大了。
“陛下，这位置我能坐得了吗？”蓝武略显忐忑的问道。
“当然要看你后续的表现才能确定。”
“但这个五城兵马司衙门未来咱是一定要合并的，毕竟皇位交替必定带来一些权利不稳，京中最杂乱无序，又握有兵权的衙门就是五城兵马司了，咱是真的需要一个人来为咱镇住这里的。”
“当然咱的人选还有很多，你若是不行，咱也可以换人。”
朱元璋意味深长的看着蓝武道。
“陛下放心，臣必定不负圣望。”
蓝武立马也严肃起来。
因为他意识到一件事情。
或许自己能否得到这个职位，还真关系到自己未来在新君登基后，是否能成为掌权勋贵的关键因素。
而朱元璋口中别的人选，蓝武最先想到的就是李景隆。
毕竟历史上，这位的确在建文朝乃是第一武勋。
而且，历史上他能给朱棣开城门，恐怕就是利用了曹国公府对于五城兵马司一部分城门的控制权达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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