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刘大勇，从两年前自家债务缠身开始，就没少在村里话里带刺地冷笑。
不过周晓不怕，冷言冷语这几年听多了，就刘大勇那些流言蜚语就像雨水砸在檐上，总归会流过去。
他现在最担心的，是小小稚嫩的心灵会不会因此受到伤害。
然而嘴角笑意未散，周晓就感觉到小小娇嫩的背脊都绷得直直的。
小小瞪大了眼睛，像个炸了毛的小猫，“你胡说！我爸爸很厉害，他下一次也一定会赢！”
她虽然还不明白“狼窝”指的是什么，但大人话里那模模糊糊的恶意，她却听得出来。
这些年，已经有太多人用这种阴阳怪气的语气对她和爸爸说话了，她不稀罕，不想听！
“小小！”周晓见女儿情绪激动，赶紧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小肩膀，“乖，别生气。”
小小的小脸涨得通红，眼眶里蓄满了泪水，但她倔强地咬着嘴唇，硬是不让眼泪掉下来。
“嘿，小丫头脾气不小。”刘大勇冷笑了一声，目光寒光一闪，语气中却多了几分轻飘飘的挑衅，双手抱胸，居高临下地看着小小。
“她脾气小不小，关你什么事？”一个带着年轻气盛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声音不大，却清晰地扫过了整个房间。
众人纷纷转头，发现是从人群后头挤出来的少年。
是村长家的儿子赵轩！
他平日里话不多，又有些傲气，总是和和气气斯文的样子，现在却站了出来。
只见赵轩眉头一皱，冷冷地盯着刘大勇。
周晓瞬间就好奇了起来。
他记得这小子从前从来不管这些闲事，怎么今天却突然站到了自己这边？
他看了看赵轩，又看了看刘大勇，心里隐隐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小少爷，这又关你什么事了？”刘大勇似乎对赵轩的出现毫不意外，反而挑了挑眉，笑得几分轻蔑。
“刘大勇，你也别在这指东指西了。”赵轩冷哼了一声，把玩着手里的钥匙，眼神却始终没有离开刘大勇的脸。
“周晓敢站出来做大伙儿不敢做的事，你行吗？”这一句话就让不少村民低下了头，显得有些不安。
确实，周晓舍命救人的事，村里人谁敢说有那份子勇气？
刘大勇脸上的笑意顿了顿，但很快又扬起点尖刻。
他耸了耸肩，“呵，厉害厉害。周晓是真有两把刷子，可他女儿能指着救她爸那么一辈子命吗？”
“你们一个个拍个马屁，拍得再响，那又能怎样？”刘大勇的声音越来越高，脸上的表情也越来越狰狞。
周晓按捺着胸口涌上来的怒火，就算刘大勇嘴再毒，他也忍得住。
他深吸一口气，正准备开口，却感觉怀里的小小先急得快跳了起来。
“刘大勇！我不许你说爸爸坏话！爸爸会一直保护我，他比你强一百倍一千倍！”
小小这一嚷，声音虽稚嫩，却透着极大的笃定。
周晓一时摸了摸她的额头，竟有些哭笑不得
。什么时候，小小也学会为他出头了？
他心里一暖，但更多的是担忧。他不想让小小卷入这些纷争。
刘大勇正要再挑几句，门外的声音越来越近。
村民们低声议论着，气氛变得紧张起来。
“行，都别叫了。人多嘴杂的，话就说到这里。”这时，一直蹲在周晓身边的赵轩突然冷哼了一声。
“别人饶得了你，我未必饶得了你。”赵轩站起身来，眼神直视着刘大勇。
“你以为，今天这样的阵仗只是大家伙来拿你出气？”
“不巧，我也来讨个公道！你欠下的债，怕不仅仅是欠钱，还欠良心吧！”赵轩的语气越来越冷，眼神中带着一种压抑已久的愤怒。
“赵轩！”周晓突然出声，想阻止他再往下说。
他不想让事情闹得太大，更不想让赵轩卷入这场纷争。
赵轩却没看他，继续道：“没错，我说的就是之前你在村东头干的那些龌龊事！”
“别以为大家不知道，不过好多村民怕事，不敢站出来，我赵轩可不怕！”
“你要是想现在让我说出来也不是不行，就是不知道，你媳妇能不能总是救你！”
刘大勇脸色瞬间苍白，连连后退几步，额头上渗出了冷汗。
他的嘴唇哆嗦着，似乎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口。
周晓见现场的气氛已经剑拔弩张，急忙快走两步，伸出手拦住了赵轩，沉声道：“赵轩，够了。”
“你这又是说的哪门子的气话！”
“你们要是想要翻旧账，别在我的跟前儿，想要个公平就去找个能给你们公平的！”
赵轩的眼神里像是燃烧着火，但在对上周晓稳重而带点恼怒的目光后，火苗稍微有些弱了下来。
他却还是不甘心般地冷哼一声。
“周晓，现在不是讲道义的时候。他这种人，不该给机会。”
“你们之间的矛盾又不是今天这一会儿能解决的。”
周晓低声说道，声音里带着些许威严。
“你争个口舌之快，能得什么好处？吵成这样，只会拉低咱们的格局。”
赵轩愣了愣，张了张嘴像是还想辩驳，但最终还是抿紧了唇。
他有点别扭地后退了半步，放开了攥紧的拳头。
周晓缓缓转身，看向围观的村民们，轻轻摆摆手，语气带着和煦的笑意。
“好了，都散了吧，天也快黑了，大家各忙各的。”
“再说，这年头谁家没点事儿？咱还是别扎堆说闲话了。”
乡亲们虽然看热闹兴致正浓，但周晓的话一出口，竟大多人下意识地收敛了几分。
一个个虽然嘴里还在小声嘀咕，但脚步却已经开始往家走，有的人甚至边走边哈哈大笑着，又说起了别家的一些趣闻来。
刘大勇却还站着没动，脸上挂着不服不忿的表情，显然是心有不甘。
他眼睛瞪向赵轩，嘴里低声嘟囔：“真是倒霉到家了，还能在这儿遇见赵轩。”
“我呸！下次我就让你好好看看我刘大勇的厉害。”
“不及时投了个好胎吗？神气什么呢。”
不过刘大勇也知道，这会儿闹下去自己个就落了下风了——乡亲们一开始是看热闹，现在却隐有几分要他好看的意思了。
刘大勇老边低着头边看向赵轩，脸上的表情像被霜打了的茄子，灰扑扑的。
他连一句反驳的话也不敢说，只是灰溜溜走出病房。
走出几步，他又忍不住回头望了周晓一眼，眼神复杂得几乎难以描述清楚，还有那么些不自知的畏惧。
周晓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他们离开，直到刘大勇的抱怨声彻底消失在街尾，周晓才微微叹了口气。
他转过头，迎着夕阳的余晖看向赵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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