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傲又不留情面的话语,问得江晚棠呆立当场,脸上那抹故作矜持的浅笑瞬间僵住。
“王,王爷此言何意?”她强自镇定,声音却泄露出一丝慌乱,“王爷若不是求娶臣女,我们家还有哪位妹妹能配得上王爷的身份,值得您亲自登门提亲?”
这话说的,祁让忍不住嗤笑出声,目光如冰冷的刀锋般扫过江晚棠那张精心修饰的脸。
“所以,江大小姐是认为只有你才配得上本王亲自登门吗?”
“……”
江晚棠在他轻慢的目光注视下羞红了脸,却还是想把事情弄清楚,免得他是因为脸上挂不住才赌气说这些话。
“臣女蒲柳之姿,不敢高攀王爷,但不知王爷想要求娶的是臣女的哪位妹妹?”
“蒲柳之姿?”祁让慢悠悠重复她的话,赞赏道,“江大小姐很有自知之明,不愧是国公府全力培养出的大家闺秀。”
说罢冲江连海一抱拳:“国公爷教女有方,本王佩服。”
江连海顿时臊得老脸通红,没好气地瞪了国公夫人一眼:“谁让你带她来的,一个姑娘家,这样冒冒失失成何体统,也不怕王爷笑话。”
国公夫人慌了神,忙将责任往自己身上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是我突然听闻王爷登门,情急之下没弄清状况,造成了误会,还请王爷见谅。”
祁让仍旧大马金刀地坐着,视线在母女二人之间扫了个来回,若无其事道:“本王与国公爷是战场上出生入死的交情,国公爷更是为保我大邺安宁落下了残疾,本王自然不会计较这种小事。”
顿了顿,又大度地补充道:“也不会因此就瞧不上国公府的家教。”
“……”
夫妻二人刚因他前面一句松了口气,下一刻,就被他后面一句噎个半死。
好好的一个王爷,相貌生得如此俊美,怎么偏偏长了条毒舌,这一句一句,跟刀子似的,刀刀扎人心窝。
上别人家提亲还这么嚣张的,他怕是独一份。
这么讨人嫌,谁家会愿意把女儿嫁给他?
夫妻二人对视一眼,强压心中怒火,江连海赔笑道:“多谢王爷大度,不与小女计较,臣往后一定对她严加管教,免得她再这般不知轻重。”
祁让端起茶盏,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此事与本王没什么相干,咱们还是谈正事吧!”
“是是是……”江连海连连点头,巴不得赶紧把这一篇儿翻过去,“既然王爷对晚棠无意,不知王爷想求娶臣的哪位女儿?”
此言一出,江晚棠和国公夫人全都紧张地看着祁让,想看看家里到底哪个庶女入了这个毒舌王爷的法眼。
祁让却是看都懒得看她们母女一眼,视线直接对上江连海,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本王想要求娶的,是国公爷养在外面的那位千金,江晚余。”
轰的一声,仿佛一道惊雷从一家三口头顶滚过,震得三个人齐齐变了脸色,满脸的不可置信。
“王爷说谁?”江连海后背瞬间出了一层冷汗。
祁让和晚余认识,这事他是知道的,可他万万没想到,祁让堂堂一个王爷,居然要娶晚余这样的外室女。
这事先不说皇上皇后以及满朝文武能不能同意,单就梅氏的身份来说,自己都不敢同意。
一旦同意,全京城的人都会知道他江连海在外面养了外室,届时必然会有好事之人深挖梅氏的来历。
而自己私藏罪臣之女的事情一旦败露,轻则丢官,重则掉脑袋,甚至还会祸及全家。
这叫他如何敢答应这桩婚事?
他抬手抹了把额头的虚汗,强自镇定道:“承蒙王爷抬爱,只是臣那个女儿生性顽劣,不懂规矩,况且她与她生母的身份低微,怕是配不上王爷您的尊贵……”
“无妨。”祁让大手一挥,“本王就喜欢她的顽劣和不懂规矩,像江大小姐这样太懂规矩的,本王反倒不感兴趣。
她的出身本王也不在意,倘若国公爷在意,就将她母女二人接回来,给她母亲一个平妻的名分,一切便都迎刃而解了。
不知国公爷意下如何?”
“啊,这……”江连海瞠目结舌,无言以对。
国公夫人听到平妻二字,已然变了脸色。
丈夫在外面偷养外室,自己这个正牌夫人多年来一直被蒙在鼓里,好不容易得知真相,不等她有所行动,丈夫先对她一番威胁恐吓,不许她去找那女人的麻烦。
为着国公府的脸面,为着孩子们的前程和姻缘不受影响,她只能默默忍受,咽下这口窝囊气。
可是现在,祁让堂堂一个王爷,居然为了娶那个女人所生的贱种,要求她的丈夫接那女人进府抬为平妻。
这对她来说,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她气上来,对祁让说话也不再客气:“请王爷见谅,这件事臣妇坚决不同意,王爷若想与我国公府结亲,我们家除了晚棠,还有三个女儿可供王爷挑选。
那外室所出的女儿,配不上王爷的身份,反倒辱没了王爷的英名,还请王爷三思。”
话音落,室内气氛骤然变冷,祁让眯了眯眼,撑着椅子扶手站起身来,不悦之情明晃晃地写在了脸上。
“晚余小姐配不配得上本王,夫人说了不算。”
他负手在身后,幽深凤眸冷沉如水,“夫人怕是没弄清因果主次,本王不是因为看上了你国公府的门第,才想与你家结亲,而是因为晚余是国公府的女儿,本王才不得不纡尊降贵走这一遭,你明白吗?”
他身形高大,站在国公夫人面前,如同一座拔地而起的山峰,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周身散发出上位者的凛冽气势。
国公夫人一阵心惊,不由自主地倒退了两步。
“母亲。”江晚棠忙伸手扶住她,自个心里也是惊涛骇浪,羞愤交加。
原来祁让真的不是为她而来。
虽然她自己不愿嫁给祁让,可她堂堂国公府嫡女,祁让看不上她,反倒看上她那不见光的庶妹,这对她来说也是奇耻大辱。
更令她难堪的是,她着急忙慌地过来拒婚,却被祁让劈头盖脸一通羞辱,这要是被外人知晓,她在京城还如何立足?
到时候,别说是嫁给太子做太子妃,只怕京城有头有脸的人家都会瞧不上她。
那她这辈子就全完了。
意识到事态严重性的她,再不敢发表任何意见,唯恐祁让一个不高兴,又把矛头指向她。
这人根本不是个正常人,她惹不起,只能躲着。
江连海被自家不争气的夫人和女儿气得肝疼,连连作揖给祁让赔不是,请他大人不计小人过。
像他这般卑微的准老丈人,满京城只怕也找不来第二个。
祁让犹自不解气,对他说话也很是不客气:“国公爷,本王是看在两年并肩作战出生入死的份上,才亲自登门提亲,否则这事直接就交给内务府承办了。
本王是无论如何都要娶晚余小姐为妻的,由不得你不同意,你若不接她回府,本王届时只好去柳絮巷迎亲,看看到时候丢的是谁的人。”
江连海:“……”
什么人哪这是?
他这叫亲自登门提亲吗?
这分明是亲自登门逼婚呀!
逼婚不成,只怕就要亲自去抢亲了!
江连海气到无语,左思右想,只能对他实话实说:“王爷对小女痴心一片,臣这个做父亲的自然欢喜不尽,只是关于晚余阿娘的来历,臣还不曾告诉王爷……”
祁让抬手打断他的话:“梅夫人出身江南梅氏,本王早已知晓,本王正在想办法为梅氏翻案,既然你向本王坦白,正好你也来帮把手出份力吧,早日为梅氏正名,你也能免受牵连,不必再提心吊胆。”
“……”江连海大惊失色,心虚地看了眼国公夫人。
国公夫人的震惊远胜于他,在听闻他养的外室居然是江南梅氏的女儿时,简直如遭五雷轰顶。
梅氏一族因文字狱被满门抄斩,那个外室,不用想便是条漏网之鱼。
国公爷居然把这样一个女人养在外面,这不是拿全家人的性命开玩笑吗?
难怪他当初那样连威胁带恐吓地警告自己不要去找那女人的麻烦,原来那女人本身就是个天大的麻烦。
国公夫人气得心肝疼,恨恨地看着江连海,恨不得上去挠他一脸血。
江连海也无比后悔自己当年一时冲动,色令智昏,为自己埋下如此大的隐患。
可事已至此,再说这样也没什么用,除了全盘答应祁让的请求,别无他法。
不,不是请求,是无理要求。
他这辈子都没见过如此狂妄无礼之人。
祁让的目的达到,又对江连海一通威胁,让他管好自己的妻女,在梅氏翻案之前,必须守口如瓶,不能向任何人泄露晚余母女的身份。
自己今日登门提亲的事,也不许向任何人透露细节,但凡有人问起,只说亲事尚未定下,双方还在考量,求娶的哪个女儿同样要保密。
江连海不敢不答应,点头哈腰,毕恭毕敬,送祖宗一样把他送了出去。
祁让目的达成,也不管江连海回去后将如何面对国公夫人的怒火,坐着马车悠哉游哉地去了北镇抚司找徐清盏,又和徐清盏一起去找沈长安,打算随后再接上晚余,大家一起去小酒馆庆祝一番。
到了平西侯府,徐清盏下去叫门,和门房交谈几句后,回来告诉祁让说沈长安不在家。
“去哪儿了?”祁让问,“不会又被他爹带去军营了吧?”
“没有。”徐清盏摇摇头,满脸带笑,“王爷说巧不巧,长安今日也被他爹带去齐大将军府提亲了。”
齐大将军府?
提亲?
祁让愣住,半晌回不了神。
齐大将军只有一个女儿,就是前世的淑妃齐若萱。
前世,齐若萱不喜欢他,他也不喜欢齐若萱,他假装宠爱齐若萱,齐若萱假装恃宠而骄,替他应付后宫那些妃嫔。
但他并不知道,齐若萱还受了沈长安所托,一直在暗中帮助晚余,所以在晚余的事情上,他时常会怪罪齐若萱。
直到晚余出宫的前一晚,他才知道自己竟然像个傻子一样被他们几个人蒙在鼓里。
后来,沈长安主动向他坦白时,他才明白齐若萱喜欢的人是沈长安,只是那份爱恋,到死都只是单相思。
所以,老天爷是要成全这一世的齐若萱,让她得偿所愿了吗?
那沈长安呢?
沈长安是自愿去齐家提亲,还是被他父亲逼迫的?
这一世的他,会喜欢上齐若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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