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素苹的态度已经软和下来。
只不过她还需要一个台阶。
何政委冲着秦越使了个眼色，要他说句软话。
他台子都搭好了，秦越这时候迈出一步，就够了啊。
但秦越好像并不懂。
他安静的站在那里，何政委眼都要抽筋了，也没见他有任何反应。
算了，就当自己给瞎子抛媚眼了吧。
何政委继续当和事佬，“这事要怪还是怪高华，之前来采访的时候，特别不尊重我们牺牲的战士，秦越是上过战场的，回来后也一直为那些牺牲的战士耿耿于怀，觉得要是自己能做的更好些，或许就不会有那么多牺牲。”
余光瞧见叶素苹嘴唇翕动，何政委松了口气。
起码不是高华那种死鸭子嘴犟的。
能听得进去就行。
“素苹同志你上来就为了高华指责秦越，秦越当然生气，当然他也有问题，跟亲妈有什么不能说的？就是脾气太硬太臭了点，成家后估计能好一些，不然把媳妇气跑了，有他哭的时候。”
“不会。”
何政委看着冷不丁开口的人，有些无奈，什么不会啊不会。
婚姻这里面的学问大着呢。
你个毛头小子懂什么？
叶素苹看着嘴角线条都软下来的儿子，想到刚才他那么硬梆梆、冷冰冰。
心情一时间复杂至极。
这些年来秦越几乎不怎么回家，她也只能从何政委和孟师长这里知道儿子的情况。
照片里的秦越，从来都是淡漠的。
像是一块捂不热的石头。
叶素苹也不知道该怎么跟这个儿子相处。
她甚至不知道为什么秦越忽然间就变了性子，变成了现在这样。
而那个她不知道名字的姑娘，似乎又让秦越变了个人。
变得有了温度。
“她是个什么样的姑娘，安排我们见见吧。”
何政委听到这略有些无力的话，就知道这事算是翻过一页了。
至于这个姑娘结过婚，还有个孩子。
这事又有点难搞。
接受儿子有了心仪的姑娘，跟接受儿子爱上带娃的女人完全是两码事啊。
何政委挠了挠头，也不好多说什么。
“很好的人，温柔但又坚韧，很爱她的孩子。”
何政委：“……”不是秦越，你就这么说了？不铺垫下吗？
叶素苹呆愣在那里，“她有孩子？”
秦越平静的回应母亲的审视，“是，她丈夫之前牺牲了，如今她一个人带着孩子。”
“所以你喜欢的姑娘，是个寡妇？”
叶素苹觉得好笑，“秦越，你不觉得这话很可笑吗？”
“父亲说母亲你永远是他最爱的姑娘时，母亲的感动也是装出来的？”
秦越的反问让何政委倒吸一口气——
祖宗，你别闹了，你再这样就要把天给捅破了啊！
不过展红旗不是离婚吗？
她老公还牺牲了？
啥时候的事，他怎么不知道啊。
“秦越！”
伴随着响起的是巴掌声。
秦越并没有躲闪，硬生生的挨了这么一下。
有点疼，也还好。
叶素苹气得牙关都在颤，“你非要把我气死才甘心？”
“我并没有这个意思，母亲在父亲心中永远是那个最美好的姑娘，沈穗在我心中亦是如此。”
爱情本就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他无意比较。
但秦越很清楚，他不喜欢母亲这般的菟丝花。
所有的一切都依附于父亲的爱情，若是有朝一日失去了爱情，她会把日子过得满地狼藉。
但沈穗不会。
就算没有他、没有爱情，她一样能过得很好很精彩。
这种好，不应该以“她是个寡妇”来做评判。
最起码，母亲她不该这样说。
何政委的办公室一时间陷入死寂。
至于办公室的主人，他还在懵逼。
沈穗？
他没听错吧？
不是《解放军报》的展红旗吗？怎么忽然间就成了沈穗呢？
他明明是按照公式一步步来的啊，咋就结果错误了呢？
不是啊，秦越怎么就喜……
何政委忽的今年夏天，秦越开车送他去晏城。
好小子，你他娘的拿我做掩护？
难怪有阵子一到周末就不见人影，他当时也没多想。
怕不是去了晏城。
不是，他没发现也情有可原。
钟薛高每个周末都回晏城看媳妇，难道也没发现？
他干嘛吃的！
何政委顺利甩锅，但很快又头疼起来。
好不容易缓和下来的氛围，一下子又剑拔弩张。
这真的要命哦。
何政委硬着头皮劝说，“素苹同志你消消气消消……”
“我怎么消气！”叶素苹气得捂着胸口，“何政委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不知道啊，我也刚知道。”何政委真的有苦说不出，他寻思着是展红旗啊。
《解放军报》的笔杆子，就算离婚带娃那也是优秀女青年，配得上秦越。
可谁曾想，是沈穗。
当然不是说沈穗不优秀。
人家也很优秀的，前些天刘武军还给他打电话说，沈穗评上副高职称了。
虽说这次评职称有些取巧，可在硬性条件都满足的前提下，沈穗评上副研究馆员没有任何毛病。
更别提人家的小买卖还做得很好。
嗯，包子也很好吃，这个是听刘武军说的。
当然比起包子铺，沈穗的服装店生意那才叫好。
牛仔裤不就是她搞起来的嘛，听说还帮着晏城的服装厂转型改革。
烈士遗孀千千万，能活得这般精彩的万不存一。
当然优秀啦。
只不过这种优秀，可能入不了秦怀江和叶素苹的法眼。
但谁让秦越喜欢呢？
何政委隐隐意识到秦越为什么喜欢沈穗，看了眼脸上浮着巴掌印的青年军官。
再看看那位愤怒的母亲。
何政委深呼吸一口气，“素苹同志你想要给秦越最好的，可你有想过秦越究竟想要什么吗？”
叶素苹：“你是说我不关心他？”
何政委连忙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可……”
“难道不是吗？”秦越打断了何政委的解释，他直直的看着母亲叶素苹——
“我曾经告诉父亲，我不喜欢高华，可你们还执意撮合我跟高华，这就是你们的关心？你们只关心我有没有按照你们的意愿做事，在乎我是否丢了你们的脸面，什么时候在乎过我内心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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