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刘家时，巫马已经是摇摇晃晃，脚步虚浮的模样。
没法子，刘海中太热情了，三个人愣是把两瓶汾酒都干完了，连着之前那点通州老窖，他今晚差不多喝了得七两。
还没经历过酒场考验的这副身体，实在是不胜杯酌，有些喝多了。
走到中院的时候，许久没打过照面的秦淮茹正在水池边洗衣服。
离她两三米的地方放了个小板凳，已经一岁多的小当，头上扎着羊角辫，乖巧的坐在上面，手里捧着半个已经放凉的烤红薯吃的正香。
捏着小木勺的手还不太稳当，舀起一块无师自通的呼呼两下，塞进嘴里后，圆圆眼睛都眯成了月牙儿，小身子一扭一扭的显得开心极了。
自从棒梗死了以后，秦淮茹就有些魔怔，走哪都要把小当给带着，下了班在家就把孩子关在家里，哪怕上班在不方便也没在让她离开过自己视线。
可惜的，看这么紧，巫马一直想跟小当混熟的想法都没操作空间。
踉跄着走着，见小当好奇的抬头望过来，立刻送上一个灿烂的笑容。
小当有些发愣，不过很快就回赠一个大大的笑脸，“苏，苏。”
“小当，怎么了。”听到动静的秦淮茹应激的回过头，“你刚刚在说什么呀。”
“苏，苏。”小当小木勺指着已经快步离开的巫马的背影，口齿不清的跟秦淮茹强调，“苏苏，笑。”
望着闪身出了垂花门的巫马，秦淮茹眉头紧皱，蹲在小当面前，帮她擦了擦嘴上的狼藉，“那是个坏叔叔，咱们不理他，好不好啊。”
“嗯，坏苏苏，不理。”小当朦胧的点点头，舀了一勺子红薯往秦淮茹嘴边伸，“麻麻，吃，吃。”
秦淮茹满眼柔和的摸摸小当的小辫子，“嗯，真甜，小当真乖。”
被夸奖的小当眼睛亮晶晶，咧嘴露出几颗小乳牙，蹒跚的站起来后，激动的直跺脚，“咯咯，小当，乖宝宝。”
“对，对，小当是个乖宝宝。”看着这童真的一幕，秦淮茹眼睛有些发酸，揉了揉眼角道：“乖宝宝坐在这里吃薯薯，妈妈洗完衣服就带你回去好不好呀。”
“嗯！”小当铆足劲一点头，结果一趔趄差点摔倒，被秦淮茹扶住后，郑重其事的往小板凳上一坐，“小当，乖，吃薯薯，等，妈妈。”
秦淮茹没忍住在她脸上盖了个章，“么啊，真是妈妈的好孩子~”
靠在垂花门边上的巫马，模糊听着这对母女的互动，手里夹着烟，闭着眼，片刻后啧了一声，“还有好几年，真是太久了~”
他想跟小当混熟的原因很简单。
当然是他巫马天生圣人，德配天地，圣母转世，宽宏大量，看她们这对母女太可怜，同情情泛滥喽。
才怪...
主要就是好玩，他想看看，等贾张氏跟贾东旭出来，看到自家孩子跟仇人关系那么好时，他们的反应。
诛心的精神刺激光一想就让巫马爽个不行。
只可惜，秦淮茹看得太紧，让他一直都没找着什么机会下手。
不过也没多大关系，无伤大雅的恶趣味而已。
秦淮茹现在就是个锚，贾张氏跟贾东旭总有一天会放出来，只要秦淮茹在，这份工作还在，这里就是他们唯一的归途。
说句不好听的，谁现在要赶秦淮茹走，巫马说不定比秦淮茹自己都急。
鬼知道贾家祖籍在哪，而且没有合适的借口，想去那介绍信都不好开。
总不能打申请的时候说，‘我与贾东旭有生死大仇，申请去他们公社搞死他’吧...
踉跄的扶着墙站起，巫马摸了摸后脑勺，似乎仍能感受到那天的痛。
和，那份濒临死亡的恐惧。
呼~
不着急，他等的起...
第二天，宿醉的巫马直到日上三竿还在呼呼大睡时，东交民巷，一个稍有些破旧的小洋房里，客厅，娄半城正诚惶诚恐的跟坐在对面的人说话。
“同志，这是污蔑，赤裸裸的污蔑。”娄半城声音都因气愤发抖，“我娄某人行事光明磊落，当初日占时，鬼子那是给我看门么，那是监视我们娄家的。”
“您去打听打听，有点身份的人家门口都有鬼子看门，难道他们都是汉奸？”
“帮那些军阀售卖鸦片，更是无稽之谈，我娄家远在前清的时候就定了家规，碰大烟的，直接逐出家门。”
“他们，他们怎么敢，怎么敢这样污蔑我。”
“同志，您是知道的，解放前我就曾多次捐款，我是心向国家的爱国商人。”
“解放后，我也一直支持国家政策，公私合营，我二话没说就几乎把娄家的产业全都转了出去。”
“改造时，我同样大力支持，家里那么多宅子都捐了出去，就只剩下眼前这套。”
“这些档案都是白纸黑字写着的，同志，您就看不见么？”
调查组的同志在本子上记录着娄半城的话，安抚道：“您不要激动，娄同志，国家自然是相信您的，这也是派我们调查组过来的原因。”
“有人举报，我们就得调查，只要问心无愧，这也是洗脱您嫌疑，证明您清白的一个方式嘛。”
“您说的是，同志，我一定积极配合调查。”娄半城扶了扶眼睛，叹气道：“以前世道乱啊，稍不注意就不知道得罪了谁。”
“加上我当初积极配合国家改造，总有些人看我不顺眼。”
“人嘛，吃，不过一日三餐，睡，不过三尺之榻，要那么多钱有个什么用。”
“我以前还总是跟他们说，这都是为了国家发展，些许身外之物又算得了什么。”
“如果人人都有您这样的精神，何愁国家未来的发展。”调查组的同志合起本子，站起来放进公文包，“今天的调查先到这里，我们还得回去在查查其他资料。”
“娄同志，您不用担心，我们一定调查仔细，绝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的。”
“那就拜托您了，同志。”娄半城跟着站起来，握了握手道：“都已经是午时，同志，您若是不嫌弃，不妨尝尝我爱人的手艺。”
“您放心，纯属私人小聚，绝无他意。”
“您客气了，组织有规定，不拿群众一针一线。”调查组的同志连连摆手，“何况现在情况也不合适。”
娄半城似惋惜的叹着气，“既然如此，那好吧，我送您出去。”
“您留步，留步，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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