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在这冥府里当差,那都是鬼中豪杰。
要么是土生土长的阴差之后,再不济,也是生前道行匪浅,死后修了冥府中的功法,起码这下了冥府的阴魂,九成都能轻松拿捏。
而李镇,如今不过是一道生魂,没了铁把式强横的肉身庇佑,光凭着一道生魂,真说不好是不是这阴差的对手。
上次遭李失真算计,入了冥府,最终也是阴差阳错得了肉身,才能在冥府里施展了镇仙之术,打得那四大判官手下的执事惨叫连连。
白鹤仙说过,李家五兆要术里,便有魂入冥府,再请身下府的法术。
而最关键的,便是该有人祭拜自己,这肉身才能入了冥府。
“奶奶的,愣在这做甚?!傻了?”
那阴差一鞭抽来,强劲阴风如雷声灌耳,便听“啪”的一声震响,那鞭子便抽在了李镇的肩上。
刹那间,李镇生魂顿时冒起了青烟!
黑鸦李失真猛地一瞪眼,
“乖乖,别给我家大王打得魂飞魄散了!”
那阴差舌头一吐,竟是红舌垂地,声音错愕道,
“你这小妖不走畜生道,来这执念岸凑什么热闹!本差看你也是要吃鞭子的!”
“啪!”
那铁鞭一甩,连这执念岸边的阴气都抽得啪啪作响。
李失真如今是妖身,道行还十不存一,挨上这么一鞭子,怕是真会断气。
“大王救我!”
还不等他喊罢,一张大手瞬间抓上前去,一把掣住了那鞭子。
嗤啦啦!
灼烧声愈来愈大,青烟也冒得越来越高!
正是李镇,一把攥住那鞭子。
阴差有些错愕,用力抽回,却无法薅动鞭子半分。
“你!你这小鬼,难道不痛!?”
做阴差这么多年,他也就只遇到过两个狠人。
第一位,便是多年前下了冥府,斩去四大判官府一位执事,带一道生魂去了人间。
最后到崔狱判官出面,这件事才得以揭过。
第二位,便是眼前这位了。
你妹的,这索命鞭,便是专门用来吆赶这些阴魂的。
哪怕他们生前再强横,下了冥府也不过是一道生魂而已。
谁挨上这么两鞭子,不都得脱层皮啊!
这家伙厉害倒是不厉害,可是却狠!
挨一鞭叫唤都不叫一声,更是敢替那只乌鸦接下这一鞭!
阴差看着李镇的眼神,渐渐有些畏惧。
但很快他便反应过来,怕个球啊!
这么多兄弟在这,他还能反了不成?
“大胆亡魂,竟敢忤逆阴差,速带去判官府审判!”
这阴差收起舌头,大声一呵,身后便又涌上来数个穿着打扮一样的阴差。
他们手持着索命鞭,便往李镇身上缠去。
啪啪!
接连几声,便已将李镇四肢锁住。
而后又是青烟灼烧的声音。
李失真吓坏了,直言道:
“叫你别那么横,别那么横,这下坏了!”
李镇倒没多说几句,哪怕生魂的气息越来越轻浅,也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倒任由这些阴差把他往判官府带去。
黑鸦李失真颇是无奈,心道也是傻了壁了,非得跟着一块下来,现在好了,这给小命搭上可咋整啊……
……
……
一座亭台。
瞧着不大,远观去,不过似一小小楼阁。
可近些一看,却似坐地万顷,高可摘月。
阴暗天色下,唯独这楼阁乡台,散着些浅黄色的暖光。
这便是望乡台。
顶层楼阁之上,一女子端正跪坐在一草蒲之上,面前是一道模糊的人影。
那女子身着一身鲜艳红裙,在死气沉沉的冥府里,却多了一抹生命的鲜活。
面前那模糊人影,忽地转身,淡淡开口:
“西北隅滴漏台,台畔生九茎,叶上刻昼夜……
吾师兄,乃白玉京漏壶宫的壶天君,而本宫,在那漏壶宫里,也算得‘太上’之职。
张玉凤,你天赋甚好,在这底重天里,却永远不见天日,加之阳寿已尽,便是修漏壶之法最好的时机。
你且愿见见,那十一重天的盛景?”
张玉凤端坐在草蒲之上,声音中带着些哀叹,
“您是上仙……我不一样,我这一生没什么追求,也不想见到那十一重天的盛景。
我只希望我的夫君能好好地活着,帮我报了本家的仇怨,我也算死而瞑目了。”
那模糊光影中,一道细白的女人手掌探出,轻轻点在张玉凤的脑袋上。
“你这一生,不过白玉京里的蜉蝣一日。
你嘴上说着别无所求,可心底,却是放心不下你那凡间的夫君才是?”
张玉凤眼眸里多了些湿润。
说放下不下是假的。
一场大梦百载,二人哪怕是在梦里相濡以沫,也早已有了无法割舍的情感。
那模糊光影轻笑一声,
“本宫下界,便是为了寻人受我漏壶宫太上一道的衣钵。
天下亡魂亿万之,吾独独选了你。
这其中莫大机缘,你且自己衡量吧!”
张玉凤依旧不为所动,甚至摇头道:
“上仙的机缘固然重要,可玉凤不过是凡间俗人,我只想转世投胎,起码和我夫君在一个世道里,我便心满意足。”
那光影缓缓摇头,
“张玉凤,走过了这望乡台,喝了那孟婆汤,什么情缘,什么因果,万般往事蹉跎,你便忘记的一干二净。
且投胎之事,万般不由你,是转生十一重天的其他地界,还是转生成一头牲口,一只蚊蝇,都非你所愿的。
而成了本宫的真传,你以阴身修道果,以生魂参变化,你记忆犹在,百年之后,可下界寻你夫君,这……岂不是更好?”
张玉凤听进去了,也确实有些心动。
“可……可我没了肉身,我再见了夫君,也不过是生死相望……”
“愚蠢。”
那模糊光影骂道,
“你如今不过凡人之境,可知仙人是何般待遇?”
“待你入了食祟,便算迈入仙家之列,再到解仙,加之漏壶宫太上真传之名,想要具肉身,整个白玉京里的圣手妙手,抢着为你捏一具肉身出来……
甚至,你也可以以内丹生血肉,重新长出肉身。
待那时,还愁与你这凡间的夫君见不了一次面?”
张玉凤被说得有些心动,可还是有些狐疑道,
“上仙,我有一事不明……”
“说。”
“你既是食祟仙之上的存在,想带走我,却要经过我之同意么?就算上仙您强行带走我,我却也没有反抗的余地啊……”
那模糊光影里的女人轻叹一声。
“玉凤,你便已经说了,我乃上仙,更是漏壶宫里的太上,便更要遵守这世间的规矩。
你本就是一具亡魂,带亡魂离开,便已忤逆了阴阳。因而,我漏壶宫挑选真传弟子的名额,也极其有限。
本宫,也只能带你一人回去而已。”
张玉凤点了点头,却又问道,
“上仙为何不到阳间去带人……”
“问得好。”那女人声音一冷,“十一重天各有规矩,便是我白玉京中之人,难以下界,若下,也是法身降临。
而冥府虽也在玄变天中,但却不属于十一重天。
因而本宫可以本尊降临,只有本尊降临,也才能更好地甄选出,适合我漏壶宫术法的弟子。
至于是活人还是亡魂,甚至妖祟或者草木,都无可厚非。
只要本宫愿意,哪怕一头不开灵智的猪,我也能叫它跻身解仙。”
张玉凤沉默良久,才道,
“弟子玉凤,愿意跟随太上前往漏壶宫……
不过,在这之前,能让弟子,在这望乡台之上,见见我的夫君么?”
那模糊光影点了点头,
“自是可以。”
女人露出半张脸,面色白皙到像一块晶莹的玉石。
可这耳朵,却生出一个壶柄,瞧着像是个人头壶一般。
她看着张玉凤渐渐向那望乡台的中央走去,不由淡淡一笑。
‘太上忘情,忘了世间万般道,忘却人间所有情。
好丫头,修成漏壶之法,来补我损失的一只壶柄吧!
也算你的归宿了。’
……
……
李镇和黑鸦被带到了判官府。
四大判官仍旧没有坐镇。
取而代之,是几位坐在轿子里的执事。
曾经的八座大轿,如今已只有七座,少的一座,迟迟没有补上。
轿子里方才的私语已经停了,取而代之的,是最后一座轿子里,一道黑烟飘了出来,凝成一张狰狞的人影,盯着下方几个人高马大的阴差。
“又有何事?!崔判官不是已经说了,这来往阴魂不必再往判官府送,若在那往生路上生了异端,再交过来,今个一日怎带这么多人回来!”
为首几个阴差,“噗通”一声便跪在了地上。
“执事大人!这厮擅离阴魂队伍,且不肯伏诛!我们便带来执事府,请各位大人裁决!”
黑鸦李失真魂儿都快被吓没了。
这阴差都难以对付了,还被带来了执事府,这不死可都说不过去了!
完了!
“大王,这冥府里的执事可不一般,道行个个都是断江,甚至摸到了食祟门道,咱们不过生魂,待会态度好点儿,认个错,兴许什么事就没了。”黑鸦在李镇耳边嘀咕道。
李镇点点头。
便见,那轿子上的人脸看来,
“堂下者何人?!”
李镇脱口而出,
“你爸!”
黑鸦天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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