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泽的心性，在这日复一日的苦行中，悄然发生着变化。
最初的急切和焦躁，逐渐地变得沉稳。
他不再去多想何时能到中州，何时能拥有复仇的力量，而是将全部心神投入到当下的每一次观想之中。
他变得更加沉默，也更加地明确自己道路。
他照顾云生的起居也越发得心应手。
云生偶尔会指点一两句关于《无根诀》的关窍，往往一语中的，让白泽茅塞顿开。
虽然白泽还没有彻底地将灵气纳入体内，进入修行，但是他的心境却在日渐地发生着变化。
这段路途，对白泽而言，确实如同苦行僧的修行。
风餐露宿，栉风沐雨，但他从未有过丝毫抱怨。
他的皮肤被晒得黝黑，身体却因为时常徒步和锤炼而结实了不少。
更重要的是，他的内心，如同被细细打磨的璞玉，逐渐褪去了浮华与毛躁，显露出内里的温润。
白泽这块宝玉，在逐渐地被雕饰。
更加地内敛，更加地珍贵。
……
这一日，云生和白泽慢悠悠地抵达了一座名为青木的城池。
这座城池规模中等，但人来人往，倒也热闹。
入城后，白泽轻车熟路地找到一家收购药材的铺子，将从山林中采摘的一些普通灵药换了十几块下品灵石。
握着这些灵石，他首先去的不是武器铺或者功法阁，而是一家茶叶店。
他仔细挑选了一种味道清雅、价格适中的灵茶.
因为这段时间的相处，他知道云生先生虽看似对什么都无所谓，唯独喜欢喝茶。
所以每次去往一个城镇，他都会买来一些新鲜的茶叶，为云生备好。
而且，近些时日，白泽注意到，云生先生睡觉的时间越来越长，有时一整天都倚在骡背上沉沉睡去，唤都唤不醒。
而且，每次先生醒来，身上那股难以言喻的气息似乎都会发生些许变化，更加深邃，更加贴近自然？
白泽看不懂，但直觉告诉他，先生身上正在发生着某种蜕变。
先生不说，他便不问，只是默默地将新买的茶叶收好，准备泡给醒来的先生喝。
安置好骡车，白泽见云生仍在熟睡，便寻了一处热闹的话馆坐下。
他点了一壶最便宜的清茶，听着台上的说书先生讲述故事。
今日，说书先生讲的正是脍炙人口的《帝君传》。
只见老先生醒木一拍，声音洪亮。
“上回说道，帝君出身云州，隐忍十载破枷锁！”
“单刀赴会为红颜，灵山论剑传武道！”
“北境挥师斩妖帅，通天河畔镇山河！”
“末路燃魂补苍天，身化万古护众生！”
“此乃，开道御侮平乱定疆，功盖寰宇。”
“忍辱负重舍身补天，德泽万世！”
简短的总结，却将帝君波澜壮阔的一生勾勒出来，引得满堂喝彩。
白泽听得心潮澎湃，胸中一股豪气激荡。
他低声喃喃自语，眼中满是崇敬。
“帝君…真乃天下英雄之楷模，吾辈修士之高山！”
“嗯，我赞同。”
一个带着睡意的声音突然在他耳边响起。
白泽吓了一跳，猛地转头，发现云生不知何时醒了，正站在他身后，饶有兴致地看着台上的说书先生。
但他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显然是刚睡醒没多久。
“先生，你醒了？”
白泽连忙起身，为云生倒满一杯茶水递过去。
云生点点头，也不嫌弃路边摊的茶水没茶，慢悠悠地品着，但目光还停留在说书先生身上，觉得十分地有趣。
白泽看着云生好不容易提起兴趣的模样，感到好奇。
难道先生也仰慕帝君？
他心中一动，下意识地问道。
“先生，你之前说你认识萧玄、陆明他们，还与长镜大帝关系匪浅。”
“那你想必是见过帝君大人本尊了吧？”
云生闻言，转过头看向白泽，脸上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很是自然地点点头。
“见过啊，我和他关系很好。”
对啊，自己和自己的关系还不算好吗。
白泽：“……”
果然，自己就多余一问。
先生又开始犯病了。
“我给你说啊，那个帝君大人，其实最开心的时日是在云州醉仙楼……”
云生又开始了他的长篇大论。
但这次白泽不打算给他机会了，他生怕先生再说出什么“我就是帝君”之类的惊世骇俗之言，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引来麻烦。
他赶紧打断道。
“先生，你刚醒，肯定渴了吧？”
“我买了新茶，这就回去给您泡上。”
“骡车还在那边等着呢，我们该继续赶路了。”
说完，也不等云生回应，白泽便半推半请地推着云生离开了话馆，朝着骡车走去。
云生无奈地笑了笑，摇了摇头，这年头真是怪，说真话也没有信。
但是面对白泽的质问，云生也没有生气，倒也配合地跟着他走了。
两人继续这场说走就走，没有尽头的旅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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