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老王裁缝铺子里头已经到处都是人！
随着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连都围了里三层外三层。
即便王福生一家都开了几年的铺子了，此刻面对着这么多人，也还是全都紧张得不行。
赵慧兰和高彩霞也是手足无措，不知道如何是好！
涌到店里的人群一番扫视，很快就有人喊了起来：“衣裳呢？”
“你们家出的时兴款衣裳在哪？快拿出来咱们瞧瞧啊！”
吴玉梅不过是在单位穿了半天，下班以后穿着从县医院走到了裁缝铺子这边，这些人便忙不迭地回家说了一声，然后一窝蜂地涌了过来。
跟陈大山之前对赵慧兰说的一样！
不仅仅是因为衣裳时髦，漂亮！
还有虚荣和攀比！
咱也是双职工家庭，我家那口子也是单位领导！
穿个衣裳还能让人给比下去？
“大家别再往屋里挤了……”
王玲玲喊了一声，随即扭头看向陈大山：“陈大哥，这人太多了，吵吵嚷嚷的说话都听不清，也不知道谁是来买衣裳的，谁是来看热闹的！”
陈大山点了点头，抬手招呼王福生两口子：“王叔，咱俩负责维持秩序，让大伙儿退到门外去！”
“秀云婶子，您负责照看店里的东西，别让人浑水摸鱼！”
说完他又转头看向赵慧兰，语气带着鼓励：“媳妇儿，你待会儿带上彩霞嫂子，去门口给大伙儿介绍衣裳！”
他这么简单快速的一分工，除了赵慧兰紧张到呼吸急促，其他人的心都安定了下来。
店里店外的人，还在嚷嚷个不停！
“让一下，我是来买衣裳的，你们让我进去！”
“挤啥挤？我也是来买衣裳的，而且还是先来的，要买也是我先买！”
“老板，你们这衣裳还卖不卖了？赶紧给个章程啊！”
陈大山招呼王福生和他并排张开双手，把店里的人往外拦，大声道：“都退到门外！”
“想买衣裳的排队，看热闹的请让让，不然咱们今儿就不卖了！”
啥？
不卖？
好些凑热闹的人，一下就忍不住笑出了声。
还真是稀奇啊！
做买卖的不好声好气地介绍东西叫人买，还把人往门外赶，还说啥不卖了？
不过就是两件衣裳而已！
他们倒还装上了！
门外是一群三教九流的群众在看热闹，没有那么多顾忌！
而店里的人大部分都是吃公家饭的，个个都要脸面。
被陈大山这么一喊，虽说脸色不太好看，但还是老老实实地退到了门口。
“同志们，我知道大家都很忙，所以我这么做，也是在替大家节省时间！”
“大家都是有文化的知识分子，肯定是能理解的！”
听到这话，众人的脸色才好看了一些。
但还是有人板着脸开口。
“赶紧把衣裳拿出来，我还得回去吃饭，家里人都在候着呢！”
“对，咱们都排队了，你们也被拖拖拉拉地，卖个衣裳搞这么多调子，实在是不像话！”
“小同志，你们也别太拿乔，不是所有人都像咱们这么好说话的，可别得罪了人都不知道！”
陈大山笑了笑没搭腔，转头朝赵慧兰使了个眼色，目光之中满含着鼓励。
赵慧兰紧张的手心全都是汗，鼓起勇气拉着腿脚发软的高彩霞来到门口：“咱们……咱们做的衣裳是两种款式，我身上这种还有三件，我嫂子身上这种还有两件！”
她深吸了一口气，用尽全力说出最后一句话：“价格都是三十块一件，先到先得！”
赵慧兰有些发颤的声音落在门外众人耳中，宛若一声惊雷！
多……多少？
这位女同志说的是多少钱一件来着？
咱们没听错吧？
三十块钱？
一件？
还先到先得？
除了早就知道价格的一批人，其他人全都震惊得瞪大了双眼！
这些人虽然生活在县城里，拿的是商品粮户口，大部分人都有工作！
但是让他们拿三十块钱，来买一条裙子，却是怎么都不舍得的。
大多数人平均每个月的工资也就三十块钱左右啊！
花掉整整一个月的工资，去买一件春装裙子？
这日子还过不过了？
人群一下子就沸腾了起来！
只是瞧着赵慧兰和高彩霞身上的衣裳，那些女同志虽是脸色有些黯然，但眼里却都依然带着光！
惊讶，艳羡，更多的是无法掩饰的喜欢！
太漂亮了！
赵慧兰本就容貌出众，身材也是好到没话说，能把身上那件少女款展现出来倒也稀奇！
而紧张到站都有些站不稳的高彩霞，一看就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农村妇女，偏偏也被身上的裙子衬托出了别样的气质！
所以此刻，那些女同志的心里，全都有两个小人在打架！
一听价格——简直是在抢钱，太贵了！
可再一瞧这款式和质量……
天呐！
我一定要攒钱买一件！
太好看了，太高级了！
普通人还在犹豫，那些上层的官太太之类的人物，却是想好了要买才来的！
于是，赵慧兰才指着高彩霞身上的衣裳介绍了两句，便有人迫不及待地喊道：“我要两件，两种款式各买一件！”
“我先来的，给我拿一件！”
“我也要一件少女款……”
……
人头攒动！
门外的群众，瞬间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这还是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公职人员吗？
普通老百姓去办事儿的时候，他们哪一个不是高高在上，看人都得拿鼻孔看的？
可是现在呢？
为了买件衣裳，都快要不顾形象地打起来了！
诡异的割裂感之中，混杂着一股子莫名的滑稽！
从这一刻起，慧兰女装，在上阳县城彻底打响了名号！
经历了一开始的紧张，赵慧兰渐渐镇定了下来。
她脸上的笑容越来越自然，礼貌而又认真地接待着每一个顾客，说话也是越来越有条理！
不过衣裳这种东西，并不是所有人都穿一个码的！
虽说陈大山早有考虑，两个款式都是按照均码设计的尺寸，却还是有几个顾客穿着不合身。
而让他惊喜而又欣慰的是，赵慧兰立马转头喊道：“玲玲，快把软尺拿来！”
说着，她有不好意思地朝女顾客道：“我可以给您定做一件，可您到时候要是改变主意了，咱们也没法卖给别人！”
“您要是确定要买的话，能不能先交点定金？”
很好！
都学会定制和预售了！
陈大山心里一动，当即朝那女顾客微笑道：“同志，上海那边的设计师寄过来的图纸，还有几张咱们是没做出来的！”
“我发现其中有一个款式，好像符合您的气质呢！”
“可惜那些图纸都在家里没带过来，要不我先把样式画出来给您瞧瞧，然后您再决定要定做哪一款？”
女顾客一听这话，眼睛顿时就亮了：“好啊！”
这个年代的人买衣裳，还是以跟风为主！
一般都是看见别人买了穿着好看，自个儿也就跟着买一件！
毕竟现在市面上的衣服款式也就只有那几样，非要考虑撞衫的问题，可就没法穿衣裳了！
可是……
又有哪个女人，不想拥有一件专门给她量身定制的，就只有她一个人有的衣裳？
听到陈大山对女顾客说的话，旁边立马就有人凑了过来：“同志，上海设计师给你们寄来的图纸多不多？”
“你快想想，有没有哪一款特别适合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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