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就进去试试吧！”祁璟韬话语间似乎都不抱期望了。
“祁大人，我还有一件事。”吉尔曼没有立刻进去，“神灵告诉了我我的世界会在哪一日走向尽头，等我离开后，祁大人能不能暂时替我守着东南地区，直到我的孙女能够独当一面。”
守哪儿不是守？祁璟韬点点头：“可以，如果我还活着的话。”
吉尔曼郑重地朝祁璟韬行礼致谢，祁璟韬以他们部落的礼仪回复。
“大人，我施法的时候，希望屋内只有我和商羽两人。”
祁璟韬在这儿，出不了乱子，便也没人拦着。
房门关闭，众人都在边上坐下，楼下传来孩子玩耍的声音。蛋挞已经可以跑步了，葡式却还只会在地上爬行，兄妹二人倒是在院子里玩儿得不亦乐乎。
武金走到边上，下意识就要抽一根烟，忽然意识到祁璟韬也在这儿，就要收起来。
祁璟韬却从他手里拿了一根，二人便沉默地靠着护栏吞云吐雾。
“蛋挞，跑慢点儿，等等你哥，也等等你爸爸！”肖楠的声音响起，乍一看她是在和赵成钰一起带孩子，但不过两分钟，她就出现在了楼上。
“怎么样了？”肖楠悄声问赵宵。
“吉尔曼刚刚进去。”
“商小羽怎么还不醒，醒了我还想让他帮我带孩子呢！”肖楠苦笑着，找个了地方坐下，忽然咳了几声。
祁璟韬和武金默契地把烟都熄了，武金用了个符咒将这儿的烟吹散。
“感冒了？”祁璟韬因为身上还有股烟味，就没有离肖楠太近。
“这几天有点儿咳，没事。”肖楠现在最担心的还是商羽，“商小羽都睡这么久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
说着，她两手捂住脸：“对不起祁爷，我就是有点……”
她想，要是那个时候她也去了，结局会不会不一样，至少商羽不会变成现在这样子。
“孩子，这不怪你。”孙连拍拍她的后脑，“小羽他经历这次，说不定能够更好地运用万象瞳。”
“是啊，我现在每个月都在给他补充阴气，羽哥体内的阴气积攒到现在，几乎没几个鬼怪斗得过他了。”赵宵客观地说道。
肖楠刚才只是有些控制不住，现在已经恢复如常了：“商小羽偷了这么久的懒，等他醒了，我可不能放过他咳咳咳——”
“你别在这儿吹风了，快去歇着！”武金连忙劝着，“赵宵你离楠楠远点儿！”
祁璟韬目光带上些考究，上下打量肖楠一番：“去找老李把个脉。”
“祁爷，我想守着商小羽，万一这次他能醒呢？”
“不差这一会儿，先去把脉！”
见祁璟韬神色如此严肃，肖楠也不触他霉头，拔腿开溜。但她并没有去找老李，而是回了楼下院子。
“小钰子！”
赵成钰见到了救星，连忙求救。
夫妇二人又开始带孩子，蒋元笙从不知名的地方出现也被逮了过去。
马晴儿鬼鬼祟祟地飘了上来，谨慎地避开最后的夕阳，刚要往屋子里钻，被赵宵拎住，和众人一起站在门口。
夜深了，里面的情况还不明确，武金靠着座椅歪歪扭扭的已经睡着了，赵宵马晴儿越来越精神，祁璟韬抽完了武金的一包烟靠墙站着，孙连则缩在墙角打盹。
东风吐白，赵宵把马晴儿赶到楼梯间，这时晨光恰好照射进来，他们两个差一点就魂飞魄散了。
熟悉的孩子的哭叫声将武金唤醒，他一个激灵弹射而起，在看到祁璟韬和孙连的一瞬有些尴尬。
“我去给您二位准备点儿吃的！”找好理由后，武金溜了。
他走没一会儿，紧闭一夜的房间门终于开了。
一夜过去，本就苍老的吉尔曼仿佛又老了十岁，唯有双目清澈如初。
祁璟韬站在原地没有动作，吉尔曼颤颤巍巍地走到他面前：“祁大人，我尽力引导了意识碎片的拼凑，将他从梦境中唤醒，但他的梦境太多了，我只将他引出了两重。”
“总共……有多少重？”祁璟韬听到自己沙哑的声音响起。
“二十四重。”
寻常人七重就已经醒不过来了，何况这是二十四重！
祁璟韬对着这个结果毫不意外，至少找到了突破口不是？
他惨然一笑：“谢谢你，吉尔曼女士。”
“您不要谢我，我没能唤醒商羽先生，不配接受您的感激！”吉尔曼一脸惭愧。
祁璟韬示意赵宵带她先去休息，这里就剩下了他和孙连二人。
“站住。”
孙连就要进去，被祁璟韬叫住。
“祁爷，我是小羽的外公，这点他心里是认可的。”孙连手里拿着修复好的墨镜，“这个东西，或许对他的恢复会有帮助，我说了好几次了，可是您一直不让我带进去，究竟是为什么？”
祁璟韬目光落在墨镜上，随后抬手拿走墨镜：“我带进去，你下去吃早饭吧！”
说完也不管孙连的感受，他进屋就关了门。
商羽还是和过去三四百天一样躺在那里，神色平和，和祁璟韬远去的记忆中每个早晨一样。
那些日子里，他总爱在醒后就看着商羽睡觉，明明只是睡着的模样，没什么稀奇也没什么特别的，可祁璟韬就是很喜欢看。
看着看着，商羽就会慢慢睁眼，叫他一声祁爷，然后往他怀里钻，环住他的腰。
祁璟韬在商羽边上躺下，有些呆滞的目光落在商羽脸上。
仿佛下一刻，商羽就会迷迷糊糊地睁眼然后往他这边靠过来，叫他一声祁爷。有时候心情好了，也会叫他璟韬，特别高兴的时候会叫韬韬宝贝。
祁璟韬知道商羽最喜欢最后一个称呼，因为那样他可以看见自己耳朵红透的样子，毕竟这么久以来，从来没有人这么叫过他。
他缓缓拿出商羽的手机，消息列表置顶的那六颗红心太显眼了，最后一条消息还停留在商羽说的“我爱你”三个字，时间记录是一年多以前。
他是不是该庆幸，九耀族那个被封印的地方没有手机信号，否则，这条消息也要被覆盖了。
不自觉的，他抬手轻轻环住了商羽，将脑袋埋在了商羽的颈窝。
薄薄的肌肤之下，血管在跳动，一下一下的，一刻不曾改变。
祁璟韬忽然发现他的视线模糊了，他已经记不清上次这样是什么时候了，但心脏已经开始跳动，一下一下的，痛得厉害。
“你还有多久可以醒？”祁璟韬低声说着，他能感受到生命在从他体内流逝，他明白吉尔曼是催动了商羽意识碎片的修复，趋势已经形成了，商羽能够醒，但只是时间问题。
时间，又是时间……明明这个东西在过去千年来，对于祁璟韬来说最不缺，可是为什么，现在他需要了，就缺了！
他害怕，他非常害怕，他可能真的等不到商羽醒来的时候。他怕自己不在后，玄门的人会一拥而上来抢这个沉睡的人，可是他什么都能做，唯独无法阻止体内生命的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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