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战新腊（一）
炮火的轰鸣震得地面发颤，弹片划过空气的尖啸声此起彼伏。
炮火轰鸣声中，徐天亮猫着腰在阵地间穿行，靴子踩在破碎的砖瓦上发出嘎吱声响。
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硝烟味和淡淡的血腥气，远处不时传来伤员的哀嚎和军官们的吆喝声。
忽然他眼睛一亮，扯着嗓子用金陵话大喊：
\"哎呦喂！这不是张爱军嘛！你个龟儿子也来啦！\"
不远处，一辆谢尔曼坦克后面，一名坦克军官闻声回头，掀开坦克帽露出张憨厚却沾满油污的脸。
看见徐天亮，顿时咧嘴笑了，露出一口与黝黑脸庞形成鲜明对比的白牙：
\"老徐！你个狗日的还没死呐！\"
两人快步靠近，互相捶打着肩膀，钢盔碰撞发出哐当声响。
“张爱军！你个龟儿子！”
徐天亮扯开嗓子喊，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金陵话里满是惊喜，
“当年在蓝姆迦一起修坦克的时候，你还跟俺抢罐头呢，现在又在一起了。”
徐天亮忽然注意到对方领章上的少校军衔，眼睛瞪得溜圆：
\"我日！张爱军你娃可以啊！
都当营长了？少校？\"
他扯了扯自己的中尉领章，酸溜溜地说，
\"搞坦克技术的官升得快嘛！
老子在侦察连挂中尉都挂出老茧咯！
你看看人家古之月，好歹混了个上尉连长，就老子最惨！\"
张爱军嘿嘿一笑，河南话里带着调侃：
\"那你怪谁？当初让你跟我一起考特种兵专业，你非要去侦察部队耍帅。
说什么'坦克是铁王八，侦察兵才是千里眼顺风耳'。\"
他模仿着徐天亮当年的语气，逗得周围的坦克兵都笑了。
\"再说了，你要肯利用你家徐次长的关系，别说少校，现在早他娘的上校咯！\"
\"去你娘的！老子凭的是真本事！\"
徐天亮笑骂着捶了对方一拳，却因为打在坦克兵的厚实装甲服上，反而震得自己手疼，
\"哪像你们，躲在铁王八里，风吹不着雨淋不着的。
哪像我们侦察兵，天天钻山沟喝露水！\"
“呸！”
徐天亮啐了一口，金陵话梗着脖子，
“俺徐天亮打仗靠的是本事，不是爹！
再说了，侦察连多痛快，天天跟鬼子面对面干，比你在坦克里痛快多了！”
张爱军刚要回话，远处的炮火突然变了方向 —— 原本落在鬼子阵地前沿的炮弹，开始往纵深延伸，橘红色的火光在废墟后连成一片。
这时，连部通讯员小吴猫着腰跑过来，四川话又急又快：
\"徐副连长！徐副连长！
连长叫你赶快回去！
一营开始进攻了，马上轮到咱们上了！\"
小吴的年轻脸庞上沾满尘土，只有两个眼珠子滴溜溜转着，显得格外精神。
徐天亮应了一声，又赶紧对张爱军说：
\"老同学，等会儿咱们连进攻的时候，你可得多照顾照顾，在你铁王八能打到的地方，多给鬼子来几炮！
特别是那些看起来能藏人的地方，先轰他娘的一遍！\"
张爱军正色道，手指不自觉地敲打着坦克装甲：
\"放心！你们打到哪儿，老子的炮就掩护到哪儿！
不过你们得给老子指示清楚目标，这巷子里瞎开炮，容易误伤！
最好有信号弹或者电台指示！\"
\"晓得咯！
就用信号弹，红色打左边，绿色打右边！\"
徐天亮拍拍老同学的肩膀，猫腰跟着小吴往回跑，还不忘回头喊了一句，
\"别忘了请我喝酒！\"
侦察连阵地前，古之月和几个排长正举着望远镜观察战况。
远处，一营在坦克掩护下正向日军阵地推进。
枪炮声震耳欲聋，但依稀可以听到军官们的吆喝和士兵们的呐喊。
\"诶嘛，看一营那帮小子冲得欢实！\"
孙二狗的河南话里带着羡慕，他粗壮的手指不断调整着望远镜焦距，
\"坦克开路，步兵跟着捡便宜，这仗打得舒坦！
要是天天这么打，老子早就把小鬼子赶下海了！\"
陈天方眯着眼，陕西话一板一眼：
\"舒坦啥咧，你没见小鬼子那些自杀攻击？
一营的伤亡不小哩。\"
他瘦削的脸上写满凝重，
\"你看左翼那个班，刚才还有十来个人，现在就剩下五六个了。\"
果然，望远镜中可见不时有日军\"肉弹\"从废墟中跃出，直扑坦克。
只见五个鬼子抱着炸药包，从废墟里冲出来，疯了似的扑向坦克。
“打！别让他们靠近！”
一营的连长吼道，士兵们立刻调转枪口，密集的子弹扫过去，第一个鬼子刚跑出两步就被打成筛子，炸药包 “轰隆” 一声炸响，碎石溅起一人多高。
第二个、第三个鬼子也相继倒下，可第四个鬼子借着爆炸的烟尘，竟然冲到了坦克旁边。
“不好！”
徐天亮急得站起来，金陵话喊：
“快打他！”
就在这时，一营的一个士兵扑过去，抱着鬼子滚在地上，两人一起倒在坦克履带下，“咔嚓” 一声，鲜血瞬间染红了履带。
“娘的！”
孙二狗攥紧拳头，河南话骂道，
“这些鬼子真是疯了！”
古之月却很平静，苏北话沉声道：
“他们知道腊戍是最后一道防线，退无可退了。”
说话间，第五个鬼子也被打死，坦克继续往前推进，炮口对准鬼子的工事，“砰” 的一声，工事瞬间被炸开一个大洞。
\"看那个！看那个！\"
赵大虎突然指着左翼，东北话因激动而更加高亢，
\"小鬼子从下水道钻出来了！
真他娘的鬼！\"
只见三名日军突然从一处井盖钻出，扑向一辆斯图亚特坦克。
一营步兵立即开火，两个当场被打成筛子，但第三个成功接近坦克，轰隆一声巨响，坦克履带被炸断，旁边的几名步兵也被爆炸波及，倒在血泊中。
一股黑烟混合着血腥味随风飘来，令人作呕。
\"屌糟！\"
徐天亮刚好赶回，骂了一句，
\"小鬼子真他娘不要命！
这都第几个了？\"
古之月放下望远镜，苏北话沉稳有力：
\"不怕死和送死是两码事。
一营步坦协同有进步，但还是有漏洞。\"
他转头对几个排长说，
\"等会儿咱们上，坦克与步兵距离不能超过二十米，每个坦克都要有一个班专门负责反自杀攻击。
特别是下水道、废墟缝隙这些地方，要提前投弹清扫。\"
正说着，前方日军的抵抗突然减弱，残余守军开始向城区废墟撤退。
一营部队趁机推进，占领了前沿阵地。
战场上暂时安静下来，只有偶尔的冷枪声和伤员的呻吟声打破沉寂。
鬼子终于抵挡不住，纷纷撤回废墟。
突然，三发红色信号弹升上天空，在灰蒙蒙的天空中划出三道醒目的弧线。
\"到咱们了！\"
古之月猛地起身，拍掉身上的尘土，
\"侦察连！准备进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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