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二，胡中玥姐弟俩跟着老爸老妈回文定给姥姥姥爷拜年。
这一天，是姜家一大家子一年到头最全乎的一天了。
老两口，五个女儿，三个女婿，四个外孙，一个外孙女，每次吃饭的时候，一桌子都坐不下，步入十七岁的胡中玥都只能坐到小孩儿那桌。
她已经有三年没回来了，去年是花城突发传染性疾病，前年是她们把姜父姜母接到京市去了。
再次站在自家的院子里，胡中玥心里很感慨，有些东西还和以前一样，有些东西却已经变了。
院子还是那个院子，树也还是那棵树。
天空飘着小雪花，院子里的桃树上面覆了一层浅浅的白，浅白之间还缀着星星点点的粉，还和以前一样好看。
只是，比原来长大很多，茂盛很多的树上，多了一些不属于它的东西。
前几年是秋千，现在变成了吊环。
六岁多的双胞胎兄弟熟练地爬上石桌，往前一扑，抓住吊环，在空中荡来荡去。
另一个没抢到，急了，扯住吊着的那一个，往下拽。
挂吊环的绳子已经把树枝磨了一道深深的勒痕，此时，小臂粗的树枝承载着两个小胖子的重量，颤颤巍巍的，树枝上浅浅的那层白雪扑扑簌簌落下来，树枝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果然，有些事，天长日久了，就会变成理所当然。
“玥玥，外面冷，快进屋暖和暖和～”
姜母出来叫她，余光扫到两个宝贝外孙，急忙上去，“哎哎哎，你们两个兔崽子赶紧给我下来，多危险呐，等会儿树枝断了，摔下来，头砸地上，你俩就开心了！”
她的声音不小，惊动了屋里的人。
出来的是姜晓晴和姜晓芸。
“小麒，小麟，你俩快下来！”
两个孩子嘻嘻哈哈好，无动于衷，看着大人的反应，感觉好玩，越发晃悠得厉害。
姜晓晴三两步下了台阶，跑上前，抱住下面吊着的那个，“秦天麒，撒手！”
“我不，本来是轮流玩，弟弟上去就不下来了，凭什么！我就不撒手，除非他先下来。”
小男孩在她怀里扭来扭去，反而力道更大了，树枝被拉扯得几乎平直。
胡中玥眯起眼睛，沐晖知道姐姐生气了，在旁边时不时地偷偷瞄她一眼，不敢说话。
“去厨房给我拿把锋利的剪刀。”
她说这话的时候，头都没扭，但沐晖知道这是跟自己说的。
没一分钟的功夫，沐晖就拿了把锃亮的大剪刀出来，递给他姐。
胡中玥打开看了看，很锋利。
她看向那俩熊孩子，喊了一声：“嘿，你们俩再不下来，我就要把吊环剪掉了！”
姜母闻言一回头，看到外孙女脸上表情不好看，心里一惊，伸手就要去抱外孙。
姜晓晴也听到了，她还以为胡中玥是帮她吓唬孩子呢，还顺着胡中玥的话说：“听见没有，再不下来，姐姐就要把吊环剪掉了，到时候让你俩摔个大马趴！”
上面那个小的还不服气，瞪着眼睛嚷嚷道：“她敢！这是我的吊环，她凭什么剪！”
胡中玥露出一丝笑意，说出来的话可比这冰天雪地还要冷：“凭这是我家，凭这棵树是我亲自挑的，是我亲自养的！”
1993年搬过来，1999年搬走，这是她们一家精心养了六年的桃树。
她这话一出口，现场气氛凝滞了。
姜晓晴吓唬孩子的动作停顿了一下，然后手上一发狠，把大儿子扯了下来扔给老娘，秦天麒被他妈粗暴的动作吓得哇哇大哭，上面那个小的看到这副情景，再看妈妈脸色明显不对，也赶紧撒开手，自己就跳了下来。
“这就对了嘛，早这么乖，姐姐就不用叫哥哥去拿剪刀了！小学生哭鼻子，很丢脸哦～”
胡中玥蹲下来，看着台阶下的两个一年级小孩儿，晃了晃手中的剪刀，笑得如春风拂柳一般轻柔。
姜母心里明白，这是给她们递梯子呢，也就顺着话说：“可不，哥哥姐姐小时候可不爱哭，也不会这么爬高上低的！”
秦天麒一边嚎一边说：“你骗人，我奶奶都说了，她小时候从高高的地方摔下来，差点儿死了！”
“秦天麒，闭嘴！”
姜晓晴呵斥一声，闭上眼睛，不想应付这个糟心的场面。
胡中玥一听这话，乐了，盯着秦天麒道：“所以你也想试试吗？从高高的地方摔下来，晕过去，流好多血，送到医院里打针，缝针？”
秦天麒抖了一下，他害怕打针，他才不想打针呢！
“哼！”
他跑上台阶，撞开胡中玥，冲进堂屋。
“姐！”
胡中玥被他撞了个趔趄，幸好沐晖眼疾手快扶住了她，“没事儿吧！”
姜晓晴不好意思地替熊孩子道歉：“对不起啊玥玥，小麒不懂事，你别跟他一般见识。”
“没事，”胡中玥摇摇头，问沐晖：“要不要去找你娟儿姐？”
沐晖：“他们没去外婆家拜年吗？”
胡中玥笑道：“听说我要回来，他们中午吃了饭就回来了，在家等我呢～”
“那还说啥呀，好久没看见兵哥来，走！”
胡中玥冲姜母笑了笑，“姥姥，我去朋友家转转。”
姜母不是滋味地点头，“诶，诶，好，晚上记得回来吃饭啊！”
“好！”
一年一次的团圆饭，还是要吃的，不能因为两个熊孩子破坏了回来的意义。
只不过，她走了，他们才好商量，这俩孩子该怎么办……
姐弟俩到红星小区的时候，那几个正在小区门口撑着伞张望呢，一看见她从街角拐过来，就迎上来了。
跑得最快的还是小娟，冲上来抱住她，“玥玥，过年好！”
“过年好啊！”
“走走走，去我家，牛奶饮料矿泉水，花生瓜子巧克力，全部都备齐！”
“怎么，回家的火车上跟列车员学了一套推销话术？”
“这都被你发现了哈哈哈哈哈～”
小娟挽着她就往家里拉，快得她只来得及和其他几个点头。
小武看着她的背影，鼻尖似乎还残留着她身上散发出来的若有似无的香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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