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赵怀瑾心里究竟怎么想地，起码谢芸这番话说了之后，没感觉他有恼怒的迹象。
她便往下说：“民妇此番前来，是来谢恩，谢陛下体恤民妇的外甥女，让钱大夫为她诊治。”
她态度极为恭敬，虽然心里很不想在赵怀瑾面前主动提起姜云烟，可是这恩确实不得不来谢地。
赵怀瑾看了眼书房一侧的墙上挂着的一幅盛夏荷叶图。
这幅画上只有荷叶，没有荷花，方哲瑞说是他表妹夏季时画下的，当时荷花还没有开，荷叶的姿态却很好。
他表妹便先画了荷叶，后来病了一场，等病好后荷花已经谢了，只能等来年再将花画上去。
赵怀瑾捻着扳指，嗓音清润，像是在跟谢芸拉家常。
“谢夫人的外甥女，朕听闻双亲都已经故去了，也是个可怜的。”
他这话说完，谢芸眼睫动了下，“是，民妇这外甥女年纪还小，尚未及笄，这孩子身世凄苦，民妇只希望她以后都能平安健康。”
赵怀瑾稍稍挑眉，没想到谢芸竟然将人护得这么死，
他不过是提了一句，她就想把他后面的话堵死。
“上次在梅园，朕便知道了姜姑娘已过了十五岁的生辰，只是及笄礼因还在守孝，才没办的，对吧？”
谢芸手心捏紧，这又是哪里知道的！
所以上回在梅园，这位陛下已经和烟儿遇上了？
为避免自己刚刚的话有欺君之嫌，谢芸道：“是，这孩子虽说已经十五，可看着太小，身子又弱，及笄礼也就延迟了。”
言下之意就是，陛下就别盯着一个孩子不放了，她才多大啊！
京城大把的贵女愿意进宫，何必在江州扯着一个小孤女不放。
可惜赵怀瑾就像是听不懂她的话一样。
“朕看着姜姑娘甚好。”
谢芸七上八下的心终于死了。
已经说得这么直白的话。
她曾经也是将军府里的大小姐，自小也进过几次宫。
若是常人，听到陛下这么一句话，不管他看上的是什么人，都得乖乖把人洗干净了送上他的床榻。
谢芸想起此时还躺在病榻上，苍白着一张小脸的姜云烟，心里揪成一团。
她静默了片刻，才恭敬地跪下行了一礼。
“民妇惶恐，这孩子能得陛下青睐是她的福分，可惜她身子不好，又是孝期，父母亲早早没了，教养上也是不及京中那些贵女，还请陛下开恩……?”
她话还没说完，赵怀瑾又轻叩了下桌案，淡淡道：“谢夫人，朕觉得，姜姑娘甚好。”
……
谢芸回到正院，一脸的颓唐。
秋露见状，就知道刚刚去前院，肯定是遇到什么事。
“夫人，您怎么了？”
谢芸一脸悲痛：“陛下是真的看上了烟儿。”
秋露一惊，之前夫人的猜测，她还觉得是夫人想多了。
陛下要什么样的女子没有，这表姑娘看着还小，又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地。
年前南边府里的二姑娘方妍，倒是天天在这前院闲逛。
结果陛下愣是没多看她一眼，反倒看上了表姑娘！
“夫人，这可怎么办？您要不要跟老爷商量下？”
谢芸也想，这些天除了秋露，她都不曾让家里其他人知道赵怀瑾的身份。
毕竟那样的身份，被他们知道了，估计吓得都不知道怎么自处。
并且赵怀瑾是微服私访，她也不敢随意让人知道。
“还是先自己想想办法吧。”
秋露叹气，“您对表姑娘真是操碎了心。?”
谢芸摇头：“当初慧儿救过我，就算只看在慧儿的面上，我也得护好她这唯一的独苗苗，只怕是当初我劝烟儿来江州，到头来反倒是害了她。”
秋露在一旁劝慰：“夫人何必想这么多，谁也想不到那位竟然只见过表姑娘几面就起了心思，咱们看现在回来的二姑太太，还是得庆幸表姑娘没有去随州。”
话是这样说没错，谢芸那么了解方萍，知道她那狠毒性子，如果姜云烟当初去了随州，绝对不可能得到什么善待。
谢芸只觉得最近的事情实在让她焦心。
秋露倒是突然想起来。
“年前老夫人不是说有意给表姑娘和旁支的那位元竹公子定亲吗，或者，您跟老夫人商量下，先把亲事定了？”
不用秋露说，谢芸从昨日就有这个想法。
原本她是想今日去和老夫人商量，可是刚刚赵怀瑾那个态度，分明是势在必得。
如果她在这个时候突然给姜云烟定了一门亲。
就怕这位陛下恼羞成怒，拿他们方家，或者谢家开刀。
怎么做都是左右为难。
不过这事，她确实是需要和老夫人，还有方顺鳞商议了。
定亲这样的事，又是如此着急，已经不是她能一个人拍板决定的。
*
晚间，当老夫人和方顺鳞听了谢芸的一番话后，春寿堂里一片死寂。
厅里的丫鬟婆子都遣了出去，只留陈嬷嬷和锦福在门外候着。
“娘，事情就是这样，我心里也没个章程，只能来看看您有什么对策了。”
对于这个出身京城将军府的大儿媳，老夫人一向很看重。
谢芸行事稳重又知礼，很少有能让她为难的。
现在听说当今陛下就住在方家，而且看上了她最疼爱的外孙女。
老夫人一时都缓不过来。
连拿着茶盏的手都有些颤。
方顺鳞毕竟走南闯北多年，倒是很快稳下来。
“不然就说，当年慧儿早早给烟儿定下了跟元竹的亲，只是一直没交换庚贴？?”
谢芸是觉得这个可以冒险试一试，主要还是看老夫人的想法。
老夫人抬手抚了抚心口，“也只能是这样，不过翠英那边，似乎不是很愿意。”
过年时两家走动，老夫人稍稍提了一嘴，方元竹的母亲刘翠英没有搭话，她想着这事应该是不行。
谢芸对刘翠英的想法也知道个一二。
是想等方元竹有功名在身后，娶高门贵女去。
姜云烟一介孤女，就算有方家给她撑腰，怎么也比不上对她儿子仕途有帮助的。
方顺鳞一向最护犊子，“她哪儿来的脸看不上我们烟儿，我还看不上她家那点薄产，还没我们烟儿以后的嫁妆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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