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辈白石洲，见过老夫人、两位夫人。”
谢老夫人摆摆手，“白家公子不必这么客气，我们早已经不是什么夫人了。”
“老夫人你们先坐下叙话，我让人去上点儿茶。”苏云道，她是一点儿不想待在这个修罗场。
谢老夫人点头，“谢谢苏娘子。”
见到谢家人都在这里，白石洲觉得自己刚才是唐突了，若是谢三郎真的要逃，怎么可能不带上家人呢？
谢三绝对不是苟且偷生之人。
“老夫人身体可好？”
“一把残躯，还不知道活到几时，倒是给儿孙添麻烦了。”谢老妇人笑着说，“真没想到老身有生之年，还再能见到京中故人。”
白石洲恭敬道，“晚生惭愧，是到这里任职的。得知你们在落屋村，我让人去问了问，才知道你们又辗转到了这里。”
“嗯，我们在一月前来到的，大石村民风朴实，正巧新建了学堂，缺一位教书先生。三郎想着赚些钱补贴家用，便举家到这里了。”谢老夫人淡淡说着，就像是诉说一件很平常的事情，波澜不惊，没有任何诉苦的意味。
白石洲知他们条件艰苦，可没想到竟然会这么苦。
眼底也有些落寞，都说树倒猢狲散，谢家以前是多么风光，如今便是多么落魄。他们白家呢？又能强到哪里去？
“我是新任和县县令，老夫人若有什么需要的，尽可以让人去县衙找我。早年承蒙谢老爷指点学业，又同谢三是同窗好友，不会袖手旁观。”白石洲保证道。
虽说他跟谢三郎之间有些私怨，但谢家人与此无关。
王氏感谢，“多谢白公子。”
秦柔倒是一脸不服气，“多谢白公子能想到我们，当初谢家落魄之时，无一人出手相助，还以为偌大的京城，没人受过我家恩惠呢！”
王氏用眼神制止住秦柔，淡笑道，“三郎若是知道你来，也会高兴的，等他回来之后我会跟他说。”
白石洲知道今日肯定是见不到谢三的，便起身告辞。
院子里看到苏云，突然顿足，“林夫人可知谢三公子去何处访友？他自幼长在京都，甚少出门。”
苏云认真道，“我也不知，许还是因为学堂吧。夫子只有他一个，谢三公子说是要出去寻几个合适的。”
“多谢。”白石洲知道肯定问不出什么，便抬脚告辞。
待他走后，秦柔又蔫蔫地出来。
苏云看着好笑，“你这是被霜打了？”
秦柔哀怨，“我以为我们是朋友，你怎能落井下石？”
后头王氏嗔道，“你自己想想你说的话，我们恨不得赶紧将那白家小子给哄骗走，你倒好，还要把他给留下来？”
秦柔撇嘴，“你听听他说的话，这是看我们的笑话来了。”
谢老老夫人也出来了，语重心长道。
“那白家小子虽然桀骜不驯，但我也是看他长大的。倒不至于如此。再说当初咱家出事儿，别说是白家了，就算是国公府有几个敢出来求情的？你莫要为难他了。”
秦柔对象谢老夫人自然不敢造次，忙躬身行礼。“儿媳知错，儿媳知道了。”
“这也不是你的错。只是以后遇到他时也许谨言慎行，毕竟咱们现在是普通百姓，自古以来民不与官斗，你总得慢慢习惯。”谢老夫人说道。
秦柔点了点头，算是听到心里去了。
王氏又瞪了她一眼，扶着老夫人进去休息了。
苏云焦虑，谢老夫人的身体恐大不如前，也是一直硬撑着才能从京都走到朔北。
“我婆母现在精神越发不济了。”秦柔有些后悔了，他这一时冲动又让婆婆上火，实在是不应该。
苏云道，“不是我说你，你确实不应该这么冲动，那白家公子如今可是知县！老太太说的对，民不与官斗，你看我，从来都是做小伏低才能保全家平安。”
“哎，我也不知是怎么了？明明那些事已经是前尘往事，可是见到他，好像都翻了出来。”秦柔有些自责。
“我也知道白石洲不是那样的人，别说他当时只是小小的翰林，就算是翰林院大学士也不敢妄言。”
“那谢家到底因何获罪？”苏云问道。
秦柔回忆，“三郎没跟你说？”
苏云摇摇头，这事儿还真是没听他说过，再说自己也不好意思问啊。
“不能说就算了。”苏云也不是包打听，对于人家的伤痛也不忍揭。
秦柔跟苏云认识许久，知道她不是这样的人，叹了口气，便娓娓道来。
苏云震惊，“竟然有人诬陷谢大老爷泄露考题？！”
怪不得没人敢求情，这在历朝历代都是滔天的大罪！
别说他是不是被陷害的，就算不是被陷害的，一旦沾上科举舞弊，那这一世英名也就毁于一旦了。
“诬陷谢大老爷的人可真是狠辣至极！”苏云听了以后，都觉得了然，怪不得谢三郎非要报仇。
按照秦柔所说，谢大老爷是国子监祭酒，参与当年考题的选取，应当是十分慎重的，按照谢家人的品性，也不至于非要舞弊，图啥嘞！
明眼人一看都知道是一个局。
那皇帝会看不出来吗？满朝的文武大臣心如明镜的，会看不出来吗？
“你不会真的相信我家大伯会徇私舞弊吧？”秦柔见她不开口，而是沉默着，便焦急开口。
在重视的人跟前，她就想要挣扎一番。
苏云瞪了她一眼，“你说什么呢！谢大老爷这明显就是被人冤枉的。”
看她不像是敷衍，秦柔才感心情好了一些，道，“莫要瞪眼，跟我大嫂一般。”
苏云无奈，“你这也是当娘的人，怎么还如同个小姑娘一般长不大？”
秦柔一愣，眼里都是落寞，“你这语气，跟夫君一模一样。”
苏云抱歉，这是让她想到故人了，也只能安慰。
“死者已矣，生者还要继续前行。我倒是觉得，死去的人才是真的得到了解脱。”
秦柔感慨，“但愿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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