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娘，你瞧路上这么多人，都是去和县的。”
林有文蹙眉，他经常出入和县，见过的人不少，这些人衣衫褴褛，目光呆滞。
苏云撩开车帘一角，“是流民。”
秦柔探头张望，这次她也跟着过来凑热闹，一起来的还有谢语初。
母女两人虽然都是贵族出身，但在流放路上什么没见过？这时脸上皆有凝重的神色。
“怎么这么多流民？”
“最近城里都在传说流民北上，知道有很多流民过来，但是却没想到有这么多。”苏云皱眉。
顺着车帘望出去，那队伍向后绵延很长很长，看不到头儿一样。
秦柔也意识到事情不简单，有些忧心。
“看来北边也要不安稳了。”
苏云没回答，嘱咐外头赶车的江虎跟其他孩子。
“江虎，小心一点赶车。其他孩子都进车厢里，不要生事，也不要给他们食物！有武，你去后头押车。”
他们一行十几个人，根本就坐不开，索性驾了两辆马车。
后头的车厢里坐着张老汉一家，还有大丫二丫跟林巧英几个人。
林有武答应一声，急忙下车跑到后头。
秦柔也跟着去后头押车，这边有宋甜儿跟江虎，不会有什么问题。
人群中，有一双眼睛已经盯紧了他们。
“老大，你瞧这户人家有两辆马车，一定是头肥羊。”汉子身边的人怂恿，胡乱的抹了一下已经结成绺儿的头发，他们已经很久没吃饱饭了。
“去，让她过去。”
“好！”
说着，那汉子走到后头的一堆人群里，拉着一个带孩子的妇人。
年轻妇人的脸上一脸惊恐，紧紧的抱着手中的儿子。
她身旁的老妇人扯过那女人，对着那汉子不知说了什么。
那汉子皱了皱眉，看着即将远去的马车，对着老妇人轻呵斥了几句。
“东家，有人拦车！”江虎的声音满是怒气。
苏云心想，这还真是该来的躲不过。
江虎狠厉地看着底下的老妇人，毫不怀疑若是苏云一声令下，他就能直接踏马冲过去。
“老人家，你要干什么？”苏云从车厢出来。
“夫人行行好，我家孙子病了，娃儿她娘几天没吃饭，没奶……”说着，老妇人的眼眸中闪现出一抹艰辛。
不过，在她低头的时候，苏云很敏锐地捕捉到她眼里的些微恐惧跟祈求。
苏云道，“这天下哪有免费的午餐？”
那老妇人眼底里闪现出惊喜，“夫人，我儿媳妇什么都能干，只要能给他一口饭吃，她愿意为卖身为奴。”
苏云站在马车上，道，“把你儿媳带过来看看。”
老妇人回身对着那边喊话，她那儿媳从队伍里仓惶走出，手上紧紧抱着一个孩子，约摸才两岁，此刻有些蔫蔫的，确实是病了的样子。
“夫人，这就是我儿媳妇。”老妇人焦急地拉过她儿媳跪下。
“我儿媳识字，以前在大户人家当过丫鬟，求您给他一条生路。”
那女人低垂着头，形销骨立但身形笔直，一副温婉而倔强的样子，苏云注意到她抱着孩子的一双手，同其他人不同，十指纤细，没有老茧。
秦柔突然站在她身后，用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让她买下这个女人。
苏云有些奇怪，道，“既然如此，你就跟我回去写下卖身契。”
那老妇人磕头感谢，身边的年轻妇人也给苏云磕了一个头。
“不行！”刚才那汉子出声阻止，老妇人跟年轻妇人不由瑟缩一下。
“哦，为何不行？”苏云眯着眼睛看着他。
江虎瞬时从车辕上站起，护在苏云身旁，气场全开。
那青年汉子一看江虎的架势，便知道他是个练家子，瞬间萎靡下来，躲在老大身后。
那身强体壮的汉子，有些忌惮地看了看江虎，对着苏云道，“这位夫人，此两人是我们闫家村人，岂能轻易卖身给你？她死去的丈夫恐难以瞑目，望夫人别多管闲事。”
苏云冷哼道，“买定离手！这是我与他们一家做下的交易，与你何干？”
年轻男人悄声道，“老大，我刚才看过了，他们这两车大都是老弱妇孺，只有三个年轻男人，不足为惧。”
闫豹的目光在苏云和江虎之间来回打量，思量着可行性，可见苏云的样子也确实不怕他。
“老大，过了这个村儿没这个店儿，他们这两辆马车也值不少钱。后头那半老徐娘也有点儿姿色。若是卖出去，最少能值十两。”
那年轻汉子就好这一口。
秦柔虽然年纪大了些，但看起来还是一个娇俏少妇。
闫豹似是下定了决心。露出了本来面目，吊郎当的笑道。
“既然如此，便别怪咱们不客气了。”
说完，便对着身后的一群流民大声嚷嚷。
“兄弟们！这两辆车上装的都是吃食，可他们为富不仁，不论我们怎么恳求，都不愿意给我们！眼睁睁的看着我们的二郎被饿死。大家伙儿只能咽下这一口气。”
听到吃的，身后那些目光呆滞的流民似乎复活了一样，一双饿极了的眼睛，瞪着苏云的两辆马车。
有的人听到这话，眼底露出了一丝愤怒。
他们已经成为天启被抛弃的子民，无论走到哪里，所有的城门都将他们拒之门外，也没有人给他们一口饭吃。
他们的妻子、儿女都死在路上，如今活下去都成为奢望……
在临死之前，唯一的盼头就是能吃一口饱饭。
苏云对江虎道，“有没有信心冲出去？”
看着越来越多的流民冲过来，江虎沉声道，“恐怕要见血。”
苏云冷声，“擒贼先擒王！”
苏云话音刚落，江虎便拔出手中的刀，同身飞将出去，犹如蛟龙入海，穿行于流民群中，瞬间便来到了那闫豹的跟前。
闫豹身侧的年轻汉子还想去帮忙，反手便被江虎一刀砍下头颅，这一变故惊的所有流民都止步不前。
他们是想找吃的，可是前提得有命在！
见识过江虎的狠厉，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
江虎也不理旁人，将刀架在闫豹的脖子上，拖着他往马车边上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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