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尔来到研讨室，从玻璃窗看去，几个老学究正顶着半夜被叫醒的痛苦，憋着解读副官送过来的文件。他笑了一下，这可是他进行调教的结果。要知道这帮混蛋早先来的时候，还端着他们高级教授的头衔给他摆东摆西，本以为学者风骨有多么高傲，结果他只在最冷的深夜给他们被窝里面浇了一瓢凉水就给他们收拾的服服帖帖的。
索尔推门进去，几位老学究一见他，赶紧摆正自己的表情，齐齐起身。尽管腰背已经不好了，但一直努力着坚持肃立的模样。
“各位晚上好，请坐！”
几位老学究坐下，他也坐在首位，像个学生一样端正。毕竟怎么说都是大牧首指派过来的，搞得太黑脸也不好看。学术上的问题该尊敬还是尊敬一下比较好。
“时间紧急，我也不废话了。精灵族那边已经派出外交官发布了紧急照会的要求，在正式结果回来之前。我想让各位帮我分析一下精灵族这样的异动到底隐藏着什么含义。大家也尽量长话短说，毕竟现在立开火就只有一根头发丝粗细的保险了。”
情况一下子严峻到了这种地步，几个老学究也谨慎了起来。他们比任何人都明白，接下来的一个小时之内，他们很可能要决定人类后五十年的命运。
“只能先排除一下了。”
一个四十多的老学究带头发言，索尔向来不喜欢记别人的名字，但对此人的精明能干有很深刻的印象。
“根据前线数十年的监控报道，精灵族即便是在几个村庄偷猎的高峰期也没有以这样的形态行动过。指挥官阁下，我完全赞同您向前进逼的军事行动。但也同时提醒一点，如果非要开战，必须要按照《觉醒战争战败国条约》进行。如果不握持道德的制高点，我方的行动很可能被国际社会诟病。”
连人名字都记不住的索尔更加记不住所谓的《条约》，但他能记得对精灵族开火的三个条件。
第一、精灵族明确做出侵犯行为。第二、在要求精灵族解释军事行动中，48个小时未收到任何有效的书面或口头解释。第三、判定精灵族战术级别的军事行动，且不与前线人类军队提前说明。第三条补充说明：是否构成战术级别的军事行动标准，完全由人类方面前线指挥官判定。
也就是说，现在可以套用《第三条》条约开火。
“我知道您在想《第三条及补充说明》的事情。”
这位学者见他眼神不对，立刻发出了警告。
“指挥官阁下，今朝不同往日。在精灵帝国没落后，人类之间的主要矛盾已经发生了根本性的转化。教会与魔法，王权与神权才是当下对抗的主旋律。您若是依照第三条开火，尽管可以达到先发制人的效果，但之后教会要付出的政治成本和外交成本会高上很多。”
这位教授主打的就是一个透彻，索尔的确很佩服他的水平。大牧首曾经说过，教会的形象在世俗眼中已经烂透了，如果依旧按照霸权主义行事，将会摧毁教会的根基。
“谢谢您的建议，我目前并不打算以《第三条》的条件向他们开火。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在防御可能到来的袭击而已。”
一个理智的指挥官，他是这么评价索尔的。只要不轻易开启战争，他们在这里也算是起到了作用。既然主动挑起战争的大门已经关上，那么就要对他们的行动有一个预估。
“那么，关于这次精灵族异常行动的缘由，各位教授能给我一个猜测吗？”
“这还不简单！”
在诸多教授中最年轻的一个年轻学者发话了。这个人也让索尔印象深刻，在他刚才进来的时候，所有的学者都讨论，唯有他在桌子上滚杯盖玩儿。即便现在回答最高指挥官的问题，他手上的杯盖也没停下过翻滚。
“上一任深雪之王靠着个人魅力压制内部各种不和谐的声音。他死了快十几年了，我想那些喋喋不休的论战差不多也该有一个最终结果了。”
索尔伸手撑住了自己的下巴，专注的眼神就是让他继续说下去的许可。
“根据我的研究来看，深雪之王死后，刚刚继位的小王子就被安排到零岛学习魔法。我在毕业论文里面就提出了一种猜想，他极有可能是被先王的人安排去零岛避难的，而且那时候的老臣占据优势，让国王学习魔法完全是挟持他的立场给德鲁伊教派摆出一个态度。”
零岛这个名字一下子刺激到了索尔，怎么又和他扯上了关系。不是说好的去岛上安心学习，不搞事情的吗？
“那现在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指挥官阁下，人会死，精灵也会呀！那些老臣之所以温和，完全是因为见过觉醒战争的腥风血雨。而青壮派可没有这种觉悟！他们多半觉得这么多年过去，精灵族是该好好重新定义一下自我的位置了。我想这一点从他们急匆匆加大对零岛的投资和与我们教会试探性接触印证。”
终于，他放下了手中的杯盖，严肃的看向了索尔。
“指挥官阁下，姑且不说他们之间的内斗到底谁更胜一筹。但我想与其让他们整合完国内的政治力量，向人类开启全面战争之前，不如现在就趁着他们自顾不暇之际，尽可能取得一些战果。或许我们会付出一些代价，但相比之后的全面战争，这点代价微不足道。”
他的发言极大的震撼了索尔，这让他不得不重新思考开火的问题了。见索尔有所动摇，这位青年学者又立刻抛出了新的观点。
“您完全无须害怕负责任的问题。设想一下，如果青壮派赢了，那么面对迟早要开打战争，我们此刻的矜持就是愚蠢的。如果温和派赢了，他们还得感谢我们在危机时刻拉了他们一把呢！”
赤裸裸的诱惑让索尔恨不得立刻下令，可回头一看眼巴巴望着他的中年学者，他还是没敢这样做。毕竟他们也不知道这三支边军是什么成份，万一是温和派调回家平叛的呢？此时开火不是弄巧成拙了。
“在情报没有明晰之前，绝对不能这样做！谢谢你的建议。我会按照《第二条》的开火条件让军队准备的。”
这个点卡得很好，让持有不同意见的两派都能接受。只是当下坐着干等也是一个问题，必须要对精灵族发起主动调查。
“我会让零岛毗邻的教区给我们提供情报，你们还有什么建议吗？”
中年学者看了一眼玩杯盖的年轻人，满眼充满了不屑和厌恶。对于这种张口闭口开战的家伙，完全违背了大牧首提出的‘政治指导战争’的基本原则。幸好索尔指挥官有自己的思考，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我建议指挥官给零岛上的人强调一点。收集情报的同时，绝对不可以擅自插手零岛可能已经爆发的风波，对待精灵族的事务要保持绝对的克制。”
索尔抬起头，盯着他想了想。对于黑夜猎手，他也觉得画一条红线比较好。免得这边还没怎么样？他们就乱抓精灵族大刑拷问了。
“说得对，这一条我会加上的。”
他回复了一声，已经写好了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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