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去吧”
“遵命!”
李岩施礼后退数步,深吸一口气,感受着冰冷空气灌满肺叶。高声下令:“传令,前军加速过河支援先锋军,中后军集结,立车阵!”
战争,来的猝不及防。
丘陵线上,陡然出现了第一面狰狞的旗帜。
白底,黑狼头。
接着是第二面、第三面……转眼间,整条丘陵线上都飘满了旗帜。
旗帜下,是潮水般涌出女真铁骑咆哮着杀出,犹如决堤的洪水,从丘陵间的谷口、豁口,甚至直接翻过缓坡冲下来。没有呐喊,只有马蹄踏碎冻土的轰鸣和甲叶碰撞的哗啦声。
那股沉默的杀气,比任何喊杀声都更让人胆寒。
“结阵!结阵!”
明军中响起了军官的嘶吼,车辆被迅速推到外围,首尾相连,长枪手、盾牌手依托车阵列队。
火铳手和弓箭手已经登上车顶或车后架设的木板。
女真骑兵的第一波箭雨到了,真正的、遮天蔽日的齐射。
箭矢划着弧线从空中落下,钉在盾牌上、车板上、人体上,顿时响起一片惨叫和惊呼。
“不要乱!靠拢!挺住”
女真骑兵已经冲到河边。他们并不直接冲击已经结阵的中军,而是沿着河岸横向奔驰,用弓箭肆意射击冰面上的前军和北岸滩头的明军。
这些骑兵马术极精,能在奔驰中回身射箭,箭无虚发。
而在他们掩护下,数千甲兵缓缓逼近明军车阵,霎时间便已是喊杀震天。
吴勒站在丘陵上一处高点,冷冷地俯瞰战场。
这次虽然他只带来了八千骑兵和提前埋伏在此的五千步甲,但计划正在完美执行。
明军被截成三段:先锋营被困黑松洼,前军与中军因为沙河而脱节,而他的步骑已经展开,像一把巨大的镰刀,正拦腰斩向明军最脆弱的部分。
按理讲,吴勒这时候该带着直属的三千铁甲骑兵直冲陈牧中军,可常年征战带来的第六感让他心中忽然生出一丝不安。
一切太顺了!
“告诉博西勒”
吴勒对传令兵道:“暂时不用冲击车阵,只管收割滩头和冰面上的散兵,将明军彻底截为两断”
命令传下,后金骑兵问询而动,纵横捭阖,飘忽不定,漫天箭雨不停泼洒,而后金步卒人数虽少,战力却极强,将陈牧的中军近两万人的车阵,牢牢压制在了沙河以北的缓冲地。
高坡上,车阵内,帅旗下,陈牧骑着心爱的白马。
面色沉静,丝毫不慌。
北风呼啸,鼔号齐鸣中,无论那个士卒胆怯了,都会下意识的往这看一眼。
一瞬间,仿佛又凭空生出了一丝勇气!
可他们不知道,陈牧握剑的手心全是汗。
“奶奶的,让你耍帅不穿盔甲,这要是被流矢射死了,该何以见读者老爷啊”
“大帅”
李岩不知何时来在他身边,劝道;“此地太过危险,大帅还是进盾阵吧”
这位一身麒麟服,偏偏还骑着白马站在帅旗之下,要多显眼有多显眼,这也就是女真人没有火炮,否则一发过来必然彻底报销了!
哪有主帅这么干的,你坐镇不行么?
当然不行!
如果军事指挥是李岩,他这个经略还躲在后面,那还如何收拢军心?
辽东的军心要归附,也只能归附他陈牧!
“李将军,做好你自己的事!”
李岩还想在劝,可突然看见陈牧那宛若深潭般的眸子,话到嘴边却怎么也无法继续开口。
也许是敬,也许是怕。
谁也不知道,李岩自己都不知道。
“大帅保重,此战必然大获全胜!”
……
战争,有时候真的是耐心的比较。
两个时辰过去,吴勒凭借恐怖的战场直觉,手里掐着最后的精锐,硬是不投入战场,只靠着一半的骑兵和步卒不断的磨!
而李岩不停调动众军防守,也是不发信号!
两个人都在等待对方露出破绽,能给予对方致命一击的时间。
本来,这次的比拼,李岩是能占个先手的,毕竟吴勒并不知道援兵的事。
但女真士卒的战力帮了吴勒一把,哪怕仅有一半针对中军,依旧压着倍数与己的明军打,若非李岩等指挥得当,陈牧玩命作秀,军心早就崩了。
最终,眼看着防线已经岌岌可危,李岩只能无奈下令,燃起了信炮。
所谓信炮,类似于现代二踢脚或者烟花,点燃释放到空中,十余里范围都清晰可见,早就准备多时的高宁和刘国缙率领八千骑兵奔袭而来。
“果然有后手!”
吴勒狂笑,抬手抽出战刀,凌空虚召:“儿郎们,随本王迎敌!”
三千最精锐的正黄骑兵,在他们汗王的带领下,犹如猛虎出笼一般,径直冲向了明军骑兵。
骑兵的精髓,在于「机动」,「欺诈」,「侧击」和「时机」。
骑兵打步兵,一般会选择抛射,也就是俗话说的放风筝战术。
只有等步兵阵型大乱或者迫不得已的情况下,骑兵才会选择硬冲军阵。
而骑兵对战骑兵,也往往会在不断的游曳接触中,寻找对方的破绽,最终一击必杀。
无论哪个势力,骑兵都是宝贵的财富,譬如训练一名明军骑兵,同等的时间的代价,足以武装出十名精锐步卒。
故而哪怕迫不得已,也会先行骑射消耗一番,扰乱、削弱敌方阵型,避免立刻近战。
但凡事无绝对,有且只有一种情况下,骑兵会舍弃一切远程手段,同时选择正面冲击。
那就是对战双方,同时决心死战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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