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死盯着他，心跳如鼓。
这不是幻觉，也不是敌人。
这是……我自己。
或者说，是我曾经可能成为的模样。
而这一刻，我开始真正明白——
所谓候选人计划，不只是筛选“完美替代者”。
它是在制造最终版本的我。
走廊尽头的灯光昏黄，那具和我几乎一模一样的复制体缓步走来。
他步伐稳健，眼神平静，嘴角挂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容，仿佛不是来对峙，而是老友重逢。
“终于见面了，真正的丁致远。”他语气不带一丝情绪，“你知道吗？我一直看着你一路走来。从那个被社会遗忘的小巷子，到如今站在风口浪尖的你……其实，我比你更像你。”
“你到底想说什么？”我低声问，手已悄然摸向腰间的电击器，同时用余光扫视身后柳思思、韩东与林若兮的位置。
“我只是在完成你的使命。”他说，“他们需要一个没有软肋、没有情感干扰的你。而我，就是你本该成为的样子。”
我心头一震。
他不仅复制了我的记忆，还窥探了我的内心，甚至能精准地挑动我的情绪。
但我知道，越是接近真相的东西，越容易露出破绽。
“你说你是‘本该成为的我’？”我冷笑一声，缓缓抬起眼，“那你告诉我，那天晚上我在桥下喝完最后一瓶啤酒后，看见什么？”
他微微一怔，随即答道：“一只流浪狗叼着半块发霉的面包，在雨里奔跑。”
我笑了。
因为我根本没看到狗，那只狗是柳思思说给我听的，是我后来才知道的事。
这家伙，果然知道得太多，却少了那一点真实的温度。
“你太完美了。”我眯起眼睛，“反而不够真实。”
他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神情微微一滞。
就在这时，我猛地一脚踢翻了脚边的医疗推车，金属撞击声轰然炸响，灯光闪烁间，我拉住柳思思往后疾退，大声喊道：“往b区手术室撤！”
林若兮立刻配合点燃烟雾弹，整条走廊顿时浓雾弥漫。
我们几人迅速冲进一间废弃的手术室，门闸重重落下，暂时隔断了复制体的视线。
“你怎么判断他是假的？”柳思思低声问。
“他知道太多，却不知道我真正的情绪反应。”我说，“而且，他说出那些细节的方式……像是在复述剧本。”
韩东快速连接便携终端，一边调试信号一边低声道：“我们的时间不多，这个医院的系统正在重新加载，主控逻辑随时可能激活下一阶段。”
“我们必须先解决他。”我沉声道，“否则后面还有更多麻烦。”
话音未落，门锁传来咔哒一声异响。
“来了！”林若兮举枪戒备。
我深吸一口气，启动“洞察之眼”。
视野骤然模糊，眼前浮现出刚才复制体进入走廊的画面回溯。
他的动作轨迹、呼吸节奏、肌肉张力……一切都被放大呈现在我脑海中。
他要动手了。
我一把将柳思思拉开，自己侧身一闪，一道寒光擦肩而过——是一把手术刀！
复制体已经悄无声息地潜入室内，速度快得惊人。
林若兮开火射击，但他身形鬼魅般闪避，转瞬已逼近她面前。
我扑上去拦腰抱住他，两人一同摔在地上，拳头砸在对方脸上。
他力气比我大，出手也更果断，但我有洞察之眼，能预判他的每一拳、每一脚。
我们像镜像般厮打在一起，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与汗水。
“你赢不了我。”他压在我身上，冷笑道，“我比你更强，更冷静，更理智。”
“可你不是我。”我咬牙怒吼，猛地用膝盖顶中他腹部，趁机翻身压制。
他脸色微变，显然没想到我能在劣势中反制。
柳思思忽然开口，声音清冷坚定：“或许我们可以试个办法。”
我和复制体同时看向她。
“我们来确认一件事。”她说，“如果让你选择，你会牺牲谁来保护这座城市？”
复制体几乎没有犹豫：“所有人都是变量，无一例外。”
我却看着她的眼睛，轻声说：“我会尽一切可能保护每一个值得活下去的人。”
那一瞬间，我看到了复制体瞳孔深处的一丝动摇。
他并非没有感情，而是被训练成忽视感情。
这正是系统的漏洞。
我心中已有答案：他不是完全无法被影响，只是缺乏人性的锚点。
“够了。”我起身拍了拍衣服，淡淡道，“我已经知道该怎么对付你了。”
就在这时，整个房间忽然剧烈震动了一下。
“不好！”韩东惊呼，“主电源被远程重启，意识链接即将恢复同步！”
“那就别给他机会。”我目光凌厉，迅速扫视四周环境。
这里是手术室，有大量水电管道和设备接口。
“跟我来。”我带头冲向另一侧的配电箱，复制体紧追不舍。
“林若兮，掩护我们！”我大喝。
她立刻扣动扳机，逼迫复制体短暂停顿。
我迅速找到总电源开关，咬牙拔掉保险栓，猛力按下紧急切断钮。
“嗡——”
整栋楼的电力戛然而止，手术室陷入一片漆黑。
空气静了一瞬。
然后，我听见复制体的脚步声变得迟缓，语气也不再稳定：“你……做了什么？”
“没有系统支持，你不过是个空壳。”我冷冷地说，“没有数据流支撑的意识，连存在都谈不上。”
他喘息了几下，声音开始出现断续：“你不明白……他们是不会停下的……他们会继续……创造下一个你……”
我沉默片刻，握紧拳头。
“我会阻止他们。”
黑暗中，他的身影逐渐模糊，仿佛化作虚无。
但我们都知道，这一切还没结束。
因为系统，还在运转。
我死死盯着那具复制体逐渐崩解的身体，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焦糊味。
他嘴角的笑容扭曲着，像是程序在强行维持最后一丝表情。
“你们以为这就结束了吗？”他的声音忽高忽低，仿佛有多个声源在同时说话，“真正的游戏……才刚刚开始。”
话音未落，整个手术室猛然一震，天花板的灯管炸裂，玻璃碎片如雨落下。
韩东的声音从对讲机中传来：“断链完成！源头已毁，但系统残余还在自毁循环中，我们得快点离开！”
“走！”我一把拉住柳思思的手腕，林若兮掩护殿后，我们迅速冲出黑暗的手术室，沿着浓雾尚未散尽的走廊奔向出口。
身后，复制体的身影终于彻底崩塌，化作一团闪烁的数据残光，消失在空气里。
一路上，我的脑海中仍回荡着他最后那句话——“真正的游戏，才刚刚开始。”
我不确定这是系统的遗言，还是某种预告。
但我们已经没有时间深究。
医院内部结构开始坍塌，墙壁发出断裂的脆响，地板也出现了裂缝。
韩东提前启动了紧急撤离协议，电梯和逃生通道自动解锁。
我们一路狂奔，穿过破碎的楼梯间，最终冲出大楼，背后轰然一声巨响，整座医院像被无形之手撕裂，烟尘腾空而起。
站在废墟前，我喘着粗气，浑身都是血与灰。
“结束了。”柳思思轻声道。
我摇摇头，目光投向远方的天际线，语气坚定：“不，这只是开始。”
韩东从另一侧跑来，手里拎着一个加密硬盘：“所有残留数据都上传完毕，警方技术组已经在分析。至少，我们现在知道他们是怎么制造‘候选人’的了。”
林若兮擦了擦脸上的灰，低声问：“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我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缓缓转身，望向那片依旧燃烧的建筑残骸，声音低沉却清晰：“他们想让我成为工具，但我选择了自己的道路。”
柳思思轻轻走近，问：“接下来呢？”
我笑了笑，眼神明亮如初：“我要把他们留下的每一道阴影，都变成光。”
可就在这时，韩东突然皱起眉头，低头看向手中的便携终端，脸色微微一变。
“怎么了？”我问道。
他抬头，语气有些迟疑：“刚才……有一段异常信号从城市边缘传出，频率不在任何公开数据库中登记。”
“什么意思？”林若兮警觉起来。
“不是主控系统的残存。”韩东顿了顿，压低声音，“更像是……另一个节点刚刚上线。”
我心头一震，顺着他的视线望去，远处一座不起眼的卫星基站正悄然亮起红光，在夜色中如同一颗冷漠的眼睛，静静凝视着这座城市。
但它到底是谁留下的？
又或者……它一直在等我们？
我没说话，只是默默记下了那个方向。
“回家吧。”我对众人说，语气平静，却藏着一丝未曾有过的冷意。
今晚过后，我再也不会是那个被动等待命运安排的丁致远。
我是我自己选择成为的人。
而这场棋局，才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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