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枫顺着洪磊手指的方向看去，原来是幕布没遮严实，漏出来一条缝，隐约能看到后台的人影。
范玉霜正对镜梳妆，勾画头面，身后放着唱戏用的行头，稍后会装扮起来。
确如洪磊所言，这个女人颇有姿色，不光是身材身材还是气质举止，都有出挑之处。
不过，在她左脸下方的位置有道浅红疤痕，长约一寸，在白生生的秀脸上显得很突兀。
“这么好的旦角，可惜被脸上那道疤给毁了！”洪磊叹了口气，很是感慨。
“知不知道谁干的？”林枫问道。
洪磊压低声音：“据说是沈天宇！”
林枫挑起眉头：“什么来头？”
洪磊想了想，继续道：“沈世家你总该听说过吧，这小子是沈世家的一个晚辈，仗着家族荣光，一向胡作非为，最大的爱好就是捧角儿！”
“只要他看中哪个名角儿，从来都是一掷千金，但代价就是陪吃陪喝陪睡！”
林枫问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沈天宇肯定也对范玉霜用过这招，然而却被无情拒绝，暴怒之下，范天宇痛下狠手，将范玉霜毁容，得不到那就毁掉！”
洪磊一怔：“诶，你也知道这事？”
林枫摇头：“电影里都是这么演的，俗套但很现实。话说，范玉霜怎么不报警？”
洪磊握紧拳头：“怎么没报？报了也没人敢管啊，谁敢抓沈家人？上午抓了，下午就得放出来！”
林枫眼神一凝：“如此说来，沈家还挺牛逼呗？”
洪磊叹道：“岂止牛逼，简直是太牛逼了好吗，放眼整个河东省，谁敢动沈家一根汗毛？”
“要是连这点本事都没有，沈家凭什么当上世家大族？”
节目一场接着一场，铁片大鼓过后是快板书，再之后是对口相声。
观众们很热情，鼓掌声叫好声就没停过，真有不少人是懂行的，每次喝彩都在节骨眼上。
随着相声演员下台，舞台上为之一暗，随即好戏开场。
鼓声隆隆，二胡以及琵琶声接连响起，其他乐器更是交替演奏。
昏暗的舞台灯光骤亮，大幕徐徐拉开。
“劝君王饮酒听虞歌，佐君清兴舞婆娑。赢秦无道把江山破，英雄四路起干戈~”
一声清脆明亮的唱腔响彻戏院，由范玉霜饰演的虞姬缓缓现身，她身段洒脱，唱腔婉转哀怨，瞬间吸引住所有人的目光。
哗！
掌声如雷，众人连声叫好。
洪磊嘴都快咧到后脑勺了，两只拍得通红。
受此情景感染，林枫也不由得鼓起掌来，虽然他不懂京剧，但看范玉霜那幽怨凄楚的做派，仿佛亲临乌江古战场，见证霸王跟虞姬的生死别离。
然而，就在观众们陶醉其间之际，突然有人暴喝一声：“草你祖宗的，别特么唱了，这什么狗几把玩意儿，老子听不懂！”
说完，一个茶壶飞上舞台，咣当一下砸的稀碎，吓得范玉霜“啊”的一声尖叫，跌坐在舞台上，音乐随即终止。
众人大怒，谁这么不讲究，居然往舞台上扔茶壶？
于是，纷纷回头。
就见一群纹身男女咋咋呼呼地站了起来，冲台上的范玉霜大喊大叫：“喂，别特么唱戏了，来段十八摸！”
一听这话，大伙都明白了，这帮人是存心找茬，故意来捣乱的。
“抱歉，我只会唱戏，不会唱十八摸。”范玉霜稳住心绪后，缓缓起身。
“那就来个小寡妇上坟！”为首的光头咧嘴笑道。
范玉霜强压怒火：“不会！”
光头脸一黑：“妈的，这不会那不会，那你还特么敢登台，这不是骗人吗？兄弟们，给我砸！”
闻声，几个男女就要动手。
老板赶紧走出后台，连连求饶：“各位大哥，小店有什么招待不周还请海涵，可千万别砸啊，求大伙手下留情！”
光头冷哼：“老子花钱是来寻开心的，不是来受鸟气的，今天要么唱十八摸，要么我砸场子，自己选！”
老板吓得脸色煞白：“这位大哥，咱们无冤无仇，您不能这样啊……”
“少特么废话！”光头一脚把他踹飞，骂道，“老子问你最后一遍，唱还是不唱！”
老板也没招了，扑通一下给范玉霜跪下了：“范小姐，算我求您了，您就随便唱两句，好歹哄哄那帮人……”
范玉霜脸色冰冷：“别说我不会唱这种下流腔，就算会，我也不唱！”
老板急了：“你要是不唱，他们真会把云海楼砸了，这可是我一辈子的心血啊，范小姐，您行行好，就当可怜可怜我吧！”
“之前您无处登台，是我好心好意请您到这演出，总不能恩将仇报啊！”
听完这话，范玉霜心如刀割，眼泪扑簌簌落了下来。
她自幼学戏，十几年勤学苦练，这才有了出头之日，可万万没想到，刚刚崭露头角，就被沈天宇迫害，容颜尽毁。
原本璀璨无比的明珠，如今却化作一块顽石。
本以为今后再难登台，可云海楼老板却给了她再次登台唱戏的机会。
尽管这个戏院很小，尽管这个舞台很窄，但对范玉霜来说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
可范玉霜怎么也没想到，自己都躲到这个阴暗角落中了，这些人依然不肯放过她，逼她唱什么十八摸。
如果范玉霜妥协，真唱这种下流野调，今后谁还看她的虞姬，谁还听她唱戏？
这不仅仅是侮辱自己，更是侮辱观众，侮辱她视作神圣的戏曲事业！
可如果范玉霜不唱，这帮歹徒肯定会砸烂戏院，让老板赔得血本无归，她又于心何忍？
“唉！”
范玉霜长叹一声，最终还是妥协了，“好吧，我可以唱，但你们要保证不砸店，更不能伤害观众！”
光头得意大笑：“早答应不就行了，费半天事，妈的！”
众人面面相觑，虽然心有不忍，但也不敢吱声，否则，肯定会被一顿暴揍。
“范小姐，既然你连十八摸都能唱，要不也给我唱一个吧？”这时，林枫笑着起身，“歌名就叫庙小妖风大，池浅王八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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