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FbI的纽约外勤办公室特工主管(Special Agent in charge, SAc),克劳福德负责管理FbI最大外勤办公室的日常全面运作,包括所有调查、行政、人事和预算。
社会地位毋庸置疑,年薪也相当可观,联邦政府提供的cSRS养老金更是被誉为“从摇篮到坟墓”的保障,足以让普通民众羡慕不已。
但“体面”本身,就是一种极其沉重的开销。
纽约这座他奋斗了一生的城市并不是一个适合养老的地方,这里是全球生活成本最高的城市之一。
这里有漫长阴冷的冬季和湿热的夏季。对于年长者来说,冬季的冰雪是出行和健康的巨大威胁,关节炎、心血管疾病的风险都会增加。
逃离寒冷的东北部,去往“阳光地带”(Sun belt),是美国退休人士最经典的选择。
他梦想在温暖的南方购买一套看得见水景的住宅,这种物理上的“切断”还能远离那种权力已逝的失落感。
在佛罗里达等南方州,没有州所得税,生活成本相对较低,同样的养老金能让他过上真正阔绰的生活。
能够时不时招待从纽约退下来的老同事,需要为孙辈将来可能就读的私立大学预备一笔可观的教育基金,他还幻想着能在后院码头停泊一艘哪怕是小型的游艇,用于周末出海垂钓。
然而,他反复计算后发现,他那份在外人看来无比优厚的cSRS养老金,刨去税收和必要的医疗保险后,竟然刚好只够维持这种他理想中“体面”退休生活的底线水准,像一个精密的齿轮,严丝合缝,却没有任何缓冲的余地。
这让他无法承受任何大的经济波动或计划外的意外开销,比如一次重大的房屋维修,或者一场突如其来的疾病。
这种“温饱的富裕”状态,有时比真正的贫穷更让人感到焦虑和窒息。
更何况,他早已习惯了在FbI大楼里发号施令,调动资源,被下属需要,被各方势力敬畏。
退休,意味着这一切权力感和存在感的终结。
而投资LINK的这部电影,对他而言,绝不仅仅是为了填补养老金可能出现的缺口。这更像是一种权力感和影响力的延续。
他或许能从一个即将卸任的执法官员,摇身一变成为“好莱坞制片圈”的一员,这是一种极其华丽的人生转场,能有效抵消他失去FbI职权后必然产生的巨大失落感。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说服自己:这与FbI近年来和硅谷科技公司进行的各种“合作”没有本质区别。
LINK集团是一个新兴的、拥有巨大媒体和资本影响力的平台。
FbI与之建立“良好的战略合作关系”,对未来在娱乐圈的情报收集、特定舆情的引导乃至在某些特殊行动中招募合适的卧底人员,都具有不可估量的长期战略价值。
他派去以“剧组顾问”名义保护林恩的探员,在某种程度上,既是保镖,也可能在无意中成为FbI嵌入好莱坞核心圈层的“眼睛”。
成功地将私心包装成爱国责任和战略需求后,克劳福德按下了内部通话键,叫来了一名年轻干练的探员。
他三言两语,以公事公办的严肃口吻,将配合LINK SAFE公司安全团队调查“疑似外国经济间谍案”的任务布置了下去,要求立刻抽调精干人员组成行动小组,全力配合。
看着那名年轻探员领命后、带着使命感和干劲匆匆离去的背影,克劳福德内心不禁叹了口气。
在他看来,这些年轻探员是比他们这一代更“惨”的新一代FbI。
美国联邦政府为了减轻财政负担,在1987年推出了新的“联邦雇员退休制度”(FERS)。
但关键在于,只有1983年之后受雇的联邦雇员才自动加入FERS。
像克劳福德这样在冷战高峰期加入FbI、历经风雨的老兵,自然属于旧的、更为优厚的公务员退休制度(cSRS)。
cSRS是那个时代的产物,旨在为政府留住顶尖人才,提供一份极其可靠的保障,雇员甚至不需要缴纳社保税,养老金完全由政府承担。
这是他三十多年风险职业生涯的应得回报。
克劳福德看着年轻探员的背影,内心涌起的不仅是对后辈的同情,更有一丝复杂的历史感。
他这一代人是为‘赢得冷战’而存在的,cSRS那份从摇篮到坟墓的保障,是国家在生死存亡的较量中,为了留住最优秀的人才而付出的代价,是冷战体系的基石之一。
而1987年,当国会通过FERS时,像他这样身处高位的人已经心知肚明:克里姆林宫的红色巨人正在肉眼可见地坍塌。
华盛顿的老爷们,已经迫不及待地开始拆卸‘战时’的架构了。
这些年轻人,他们以为自己加入的仍是那个与邪恶帝国进行全球谍战交锋的FbI,但他们脚下的养老金基石,却已经换成了为‘美国单极时刻’准备的、更廉价也更功利的新型号。
FERS将更多养老责任和市场风险转移给了雇员个人。
这不仅仅是省钱的算计,这更是一种胜利者的傲慢——外部威胁既然即将消失,也就无需再向雇员提供如此慷慨的‘忠诚买断’了。
虽然FERS加上tSp(类似401K,将养老金投入股市)计划,如果市场好,总额可能不错,但其确定性和稳定性远不如cSRS。
这些年轻人未来的退休生活,将更多地与华尔街的牛熊市挂钩,充满了不确定性。
克劳福德下意识地用手指敲了敲桌上那本《退休生活规划》。
他想,这真是一个精妙而又残酷的转变。
cSRS是政府向个人提供的一份古老而坚定的承诺,一种父辈式的保障,虽然上限清晰,但底线坚实。
而FERS,尤其是这个tSp计划,本质上就是把成千上万像门外那个年轻探员一样的联邦雇员,他们未来数十年的安稳,像扔筹码一样推上了华尔街那张巨大的赌桌。
“这不只是养老金制度的改革,”克劳福德在心里对自己说,“这是一场静悄悄的权力转移。”
表面上,tSp和401K这样的计划给了个人更多的“选择自由”和“致富可能”,但他知道,绝大多数人根本无力与市场巨浪抗衡。
他们的账户净值,将不再仅仅取决于他们为国服务的忠诚与年资,更将取决于在曼哈顿下城那些交易大厅里的每一次多空搏杀、每一次贪婪与恐惧的潮汐。
无数普通人的命运,就这样通过一个个退休金账户,与金融资本的洪流牢牢绑定。
联想到现在正在发生的美日多空大战,一股寒意掠过他的心头。
这套新体系在为政府卸下沉重包袱的同时,也像一台无声的金融永动机,不断为股市注入新鲜血液和“长期投资者”。
它迫使新一代美国人必须“盼着”股市长牛,否则他们的晚年就将失去光彩。
这究竟是进步,还是将整个国家的未来抵押给了资本的冲动?
他看不清答案,但他本能地感到,美国这艘大船,正因此被一股无形而强大的力量,拖向一个更加金融化、也更加未知的深水区。
整个国家的发展方向,正从与苏联的全面竞争,转向为华尔街的资本巨轮提供源源不断的燃料。
这些年轻人,连同他们未来的退休生活,都成了这艘新战船上的第一批压舱石。
甩掉这些思绪,克劳福德又叫来了一位他非常信任、同样即将退休、两鬓已经斑白的老探员。
他亲自向这位老伙计交代了带领“《卧底肥妈》剧组特别顾问”小队执行安保任务的安排。
最后,他拍了拍老探员的肩膀,语气郑重,充满了使命感:“记住,LINK先生不仅仅是流行巨星、是纽约的骄傲、更是一位成功的企业家,他是创新的典范,是美国真正的财富创造者。
我们FbI的职责,不仅是打击犯罪,更是要保护这种能够推动整个社会前进的创造力和生产力。保护他,从某种意义上说,就是保护美国的未来。”
就这样,他巧妙地将个人的私心和对老部下的安排,完美地包装成了崇高的爱国责任与职业使命。
当办公室重归寂静,克劳福德靠在椅背上,一丝混合着自嘲与坚定的表情在他脸上一闪而过。
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清楚地知道为什么必须这么做——为了那个阳光灿烂的佛罗里达码头,他心甘情愿地踏入了这片灰色地带。
美国政府把年轻人的未来托付给了华尔街的赌局,而他,本杰明·克劳福德,则选择亲手为自己打造一份可靠的退休保障。
在这个新旧交替的时代,每个人都必须找到自己的生存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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