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但要送新兵，还要送几十年的老战友去送命。
心口堵得慌。
“康复之后，拼了命地修炼这么多年，也就剩这点水平了。”
“毕竟当年，我是咱们几个之中修炼最刻苦的。”
李长生有意说得轻松，想要减轻他的愧疚感。
但很明显，效果一般。
他们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青年，算得上身经百战的老油条。
沉默半晌。
“要不你走吧…你做的已经够多了。”
“我孤孤单单一个人没了也就没了，你还有老婆孩子……最后的时间，能多陪陪他们也是好的。”
“你救过我的命……当初，咱们那些兄弟都死光了，不差你这一个。”
程盛捂着脸，声音满是颓丧。
李长生有些意外，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
空间裂缝刚出现的时候，异族入侵，人类没有经验不占优势，只能用人海战术，拿人命去填，整个人类文明几乎断代绝后。
尽管他们心中已经有了最坏的打算。
面对尸山血海，说不怕是假的。
但是，程盛一是他们之中最拼的那一个，仿佛不知道什么叫怕，他甚至在享受濒死的刺激。
“没了，老婆没了……”
“我回来得晚了，她病得重走了，听儿子说，走的时候还在念着我的名字，闭不上眼。”
时隔多年，李长生第一次对人说起当年的事情。
面对儿子，他说不出口。
现在一提起来，才发现，他心里空掉的那块一直在痛。
久别重逢的喜悦彻底被冲淡了。
两个迟暮老人，相对无言。
“要是如果真的到了那一步，就算逃，也逃不出多少光阴，不如拼他个痛快，多杀一个够本，杀一双赚了。”
李长生轻轻一笑。
说得轻松，也是为了让老战友心里没那么愧疚。
心里却止不住的紧张，尽管他有系统在身，但目前的实力太低，他需要资源，需要时间，需要突破！
不到最后一刻就绝不能放弃。
“李长生……”
“其实，我们都看走了眼，最勇的不是我，是你才对。”
程胜愣愣地看着他。
像是第一次认识这个多年不见的老友。
李长生天资不高，在战场上拼搏厮杀这么多年，凭的就是刻苦修炼，眼里虽有光，但平日里并不怎么说话。
现在这样细细看来。
匆匆岁月并没有打磨掉他的本心，还是当初那个李长生。
其实，怕的人是他自己。
缺了一条腿，受不了别人眼中的同情、惋惜，修炼再难有进展，就自暴自弃地坐着轮椅。
“不容易啊。”
“让这么骄傲的程将军心甘情愿地夸我一句，值了！”
李长生拍了拍他的肩膀。
相视一笑。
年轻傲气的程胜，看不惯李长生的沉默寡言，共同经历过生死难关之后也是这样相视一笑，才成了好友。
“既然你这么说，我也就不劝你了。”
“不过，你气血衰败成这样，还是要早做准备。”
“……我想起来，武者联盟在流星城也有修炼室，我这就找人去安排，就算要重回战场，也不能真梗着脖子等死。”
“你得抓紧时间恢复实力！”
程胜猛地起身，失去平衡，差点摔倒在地。
恨铁不成钢地捶了一下大腿。
“死腿，快走啊你！”
“行了，你回去等我消息，我不送你了。”
没了刚才的沮丧、颓然，总算有了一些军部将军的风范。
“你慢着点，来得及。”
李长生没想到他说风就是雨，风风火火的就要开始。
一转眼的功夫他就站在了大街上。
夜风凉凉的。
吹醒了发热的脑袋。
仿佛一场梦一般。
走了没两步，李长生突然想起来：他租来的那个旧货车还在莫水白那儿。
只是现在已经深夜，不知道那个殡仪馆里还有没有活人。
“喂，我找莫水白。”
“……请稍等。”
接电话的还是之前那个年轻人，不过这一次他没有再怀疑李长生。
很快电话就换了人接听。
“李长生？你怎么会认识程胜？”
“一个是我的病人，一个是我的供货商，你俩倒好，撇下我就跑，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你要的寿元丹都给你了，现在给我打电话干什么？”
“你也想要九雷淬体丹？！”
莫水白凶得很。
隔着电话屏幕都能感受到他的“怨气”。
李长生：“……”
先前还以为程胜故意恶心莫水白，现在看来，莫水白就吃这套。
忍不住吹嘘自己的炼药有多厉害，又舍不得把药拿出来……
大概能力超群的天才，都有一些怪癖。
不理解，但尊重。
“车是租来的，我得还给人家，超过时间要扣押金。”
李长生一五一十地说明来意。
“……你给我打电话就是为了辆破车？”
莫水白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觉得被侮辱了。
无论是哪个武者，一听到他说有九雷淬体丹，都难免贪心，软磨硬泡想要想搞到手，李长生居然能毫不心动，还惦记一辆破车？
这样还怎么拿捏他，让他帮自己搞来变异的异兽？
“少不了你的，你自己过来取……我忙得很，除了变异异兽的事儿，不要给我打电话！”
莫水白没好气地打算挂电话。
“那个五阶独角猛虎的兽晶还在我手上。”
李长生半点不虚。
轻松就拿回了这场对话的主动权。
“……你过来，算了，我直接派人去接你。”
莫水白立刻缓和了语气，变得彬彬有礼。
很快。
就有车停在了李长生身边。
再次回到殡仪馆地下的秘密空间。
李长生敏锐地察觉到，这里发生了什么变故，乱糟糟的，没了刚才的井然有序。
“快！抓住它！”
“别让他跑了。”
隐隐听到莫水白在喊人。
？
难不成这莫水白还想要明抢？
明显能够感觉到，一股带有敌意的视线落在他的身上。
李长生抽出唐刀。
观察着四周，却没发现有武者的气息。
这是怎么回事？
“咔嚓！”
三点钟方向传来一声脆响。
一道黑色的身影直直地冲向了李长生！
偷袭？
但看起来并不像人……
李长生抽刀就斩。
远处传来的莫水白撕心裂肺的喊声：“别杀它！好不容易捉来的！”
距离太近。
已经来不及抽刀。
李长生手腕一翻，用刀背狠狠砸下。
“砰！”
伴随着一声闷响，火花四溅。
地上的异兽拼命挣扎，看体型明显是个幼兽，它挣脱不开，冲着李长生张嘴嚎叫。
一阵低鸣响起。
李长生脑中一痛，像是有人用针在疯狂地戳他的脑仁。
差点拿不稳刀。
眼前的一切变形扭曲，视线开始模糊，鼻腔一热，居然开始流鼻血。
是精神力攻击！
轻则记忆错乱、敌我不分，伴随头痛欲裂，重则沉沦幻境、精神力永久损伤，甚至有可能直接被当场抹杀！
不好！
他现在只不过是个四阶武者。
不能让它继续攻击下去了。
李长生低着头凭借记忆中的方位，左手试图钳制住这只幼兽。
指尖刚触碰到坚硬的鳞片，就被狠狠咬了一口。
火辣辣的痛感传遍全身。
恍然间，仿佛被烈火焚烧。
李长生没有松手，右手丢了刀，双手狠狠地捏住了它的嘴巴。
那一阵奇异的低鸣声。
终于消失了。
前后不过五六秒时间。
李长生已经感到浑身脱力。
如果这不是一只幼崽，而是成年体。
这样厉害的精神力攻击。
极有可能造成大范围伤害。
这莫水白是疯了吗？
竟然会让这样一个厉害的异兽逃脱，万一钻了出去，将会在流星城里引起一阵灭城级的灾难！
尽管他拼命想要保持清醒，但意识还是逐渐模糊，眼前一黑整个世界暗了下来。
“李长生！”
最后只听到莫水白声嘶力竭地喊他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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