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熬到礼拜天休息日，方乔让程柏东在家看着孩子们，自己则是领着迫不及待想出去撒欢的甜甜，准备去黑市找附近的老乡买点脆柿子，结果刚走到家属院门口，就听见几个比她年纪略大一些的嫂子们在说黑市被封了的事。
方乔闻言，自然要上前问上两句的：“什么时候的事儿？好端端的怎么会被封了？”
嫂子们顿时七嘴八舌的说了起来。
“就今天早上的事，还新鲜着呢！”
“也不知道哪里的缺德崽子手脚不干净，小小年纪就胆大包天的偷了纺织厂仓库的东西出来卖，惊动了厂里保卫科的人，最后报警引来了公安抓了个人赃并获，连带着市场也被封了。”
“不止，我还听说要把那一片的林子都给砍了呢。”
“砍林子？不能吧？那林子可是禾山公社的集体财产。”
“就是啊，大队里能愿意？那片林子种上才十来年，还不到采伐的时候呢。这时候砍了，集体的损失哪个来承担？”
“等等。”方乔越听越糊涂，忍不住出声询问：“大姐，纺织厂不是在城东吗？”
“是啊，是在城东。”其中一个大姐义愤填膺的说道：“所以我们才说这群混蛋崽子缺德嘛！从城东纺织厂偷来的赃物大老远的跑到咱们禾山出赃，反倒带累了咱们。”
“可不嘛！要说只抓这群偷东西的小混蛋们多好，偏偏公安们不认人，凡是市场里的，见一个抓一个，前头村里的老常你们晓得吧？一大把年纪，就往市场里提了一篮子自家树上结的秋枣，就这，也被捆上麻绳带走了。”
“毕竟是投机倒把，别说是一篮子枣，就是一颗也算的……”
“我还听说那谁谁谁也被抓了呢……”
大姐们说来说去又说远了，恰好方乔看见小静正站在不远处的大树下朝她招手，便牵着甜甜的手朝着他走过去。
方乔才刚走近，小静就迫不及待的拉住方乔的手腕，将她拉到了一旁僻静的小角落里。
小静的行为十分反常，方乔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问道：“小静，发生什么事了？”
小静面色焦急，她四处张望了几下，确认人都离得远远地，这才开口说道：“嫂子，林子那边被封了的事，你都知道了吧？”
方乔点点头：“刚刚在门口听见那几个大姐说了，说是有几个年轻人偷了城东纺织厂的东西来这边卖，被公安抓到人赃并获了。”
小静咬了咬唇，说：“嫂子，我，我好像在那些被抓的人里看见小孩舅舅了。”
“谁？”方乔怀疑自己听错了。
“大舅还是小舅？”
方乔这话一出就知道自己被气糊涂了，这种事，跟她老实本分的大哥方海一向是沾不上关系的，肯定是方路。
他上辈子就不学好，游走在法律的边缘，灰色的事情没少干。
没想到这辈子还是这么不着四六。
他找死，方乔不在意，但是舅舅犯罪是会影响外甥将来的前程的！这方乔就不能忍了！
方乔压制着心里的怒气，问：“是方路吧？”
小静点了点头：“对，是他。”
“我一猜就是他！没二人！”
方乔：“小静，当时你都看见了什么？跟我说说。”
“也没看见什么。”小静摇摇头说：“我去得晚，到的时候前面里三层外三层围了好些看热闹的人，再加上个子矮，垫着脚尖也只能看见前头人的后脑勺，也就是最后那些人被押上卡车后头的时候才瞧见一个侧脸，看着像是他。”
“你确定？”
小静点头：“我确定。”
“行。”方乔强忍着怒气，把甜甜的手放进她的手里，说：“你先带着甜甜回家吧，我晚点再回去。”
说完，方乔转身往家的反方向走去。
她一脸盛怒，小静怕她怒火中烧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连忙拉着甜甜的手追上去，“嫂子，嫂子你等等。”
方乔停住脚步，回头看向她。
小静说道：“嫂子，你，你别冲动，那，那什么……人有相似，别万一，万一是我认错了，闹出来不好看。”
“放心，我没冲动。”
方乔扯了扯唇，安抚般的朝她笑了笑，说：“我只是先去副食部往娘家打个电话问问。”
明白是自己误会了，小静这才放松下来：“好，好，那，那我带甜甜回去了。”
方乔‘嗯’了一声，说：“回去吧，我一会儿也回去了。”
小静扯着甜甜的手，一步三回头的离开的。
待到她们的身影走进家属院里，方乔这才转过身，继续往前走去。
到了副食部，她交上钱，比照着电话本，把电话打给了江路所在的纺织厂。
电话很快就通了，电话里传来一道甜美的女声：“您好，这里是纺织厂通讯办公室，请问您有什么事？”
“您好，我找一下装卸车间的临时工方路，我是他姐姐，家里有急事需要他回去一趟。”
“好的，请您稍等一会儿不要走开，我帮您广播，等人来了会回拨。”
方乔挂断了电话，等待电话回拨。
等待的过程中，副食店的员工过来找方乔搭话，方乔便有一搭没一搭的跟她寒暄几句。
过了有十分钟左右，电话终于回拨回来，对方所说的话，对方乔来说，却犹如一记当头棒喝，差点把她给打蒙了。
“你找的人确定是装卸车间的临时工吗？装卸车间没有这个人。”
“怎么会？他已经在装卸车间工作两年了。”
“真的没有这个……”人。
她的话还没说完，方乔就听到听筒里，有另外一个女孩子小声提醒她说：“我知道这个叫方路的，上个月被通报批评开除的那些人里就有他的名字。”
“开除？”
“是的，开除。”听筒里的声音换了一声：“上个月月中就已经被开除了，你们家里不知道吗？”
“不，不知道，他没跟家里说。”
如果他跟家里说了的话，她妈陈凤霞早就来找她哭了，不可能一直到今天都没动静。
方乔冷静下来，询问道：“我能问一下，他因为什么事被开除的吗？”
“不清楚，当时我就是随便扫了一眼，没注意看。”
“好吧，还是要谢谢你。”
“不用客气。”
挂断了电话，她咬了咬唇，攥着电话机的手，手背青筋暴突。
正磕着瓜子的店员一见这情况，八卦的凑上前来，问道：“小乔，你家谁被开除了？”
方乔脸色不好，搪塞了几句没谁，把电话钱给她后就离开了。
她的电话还没打完，但不能再在这里打了，不然她家的事儿明天就能被大嘴巴的店员说出去传的沸沸扬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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