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两点多的阳光从半阴的云层中透下，照在荒废街道上，映出冷清的斑驳影子。空气干冷，风从残破建筑缝隙间穿过，带着些许潮气与铁锈味。
张砺穿过一条断裂的绿化带，从废弃的商铺侧边绕入社区边缘的小路。
一路上静悄悄的，只有风吹过破裂窗户的呼啸声和远处偶尔传来的鸟鸣。
他肩上的负重在普通人看来已足够压身，但他步伐稳健，速度丝毫不减。
LV1的映质强化让他的肌肉和耐力远超常人，这一段十分钟的奔行，他连呼吸节奏都没有紊乱。
很快，他抵达避难所所在的街区边缘，远远便看见那幢熟悉的民居。
他没有直接靠近，而是先绕到背后，通过王沐晴操控的无人机视角再次确认周围安全，然后轻敲后门三下。
几秒钟后，门轻轻拉开一条缝，王沐晴端着手枪站在门后。
她看到张砺那一刻明显松了一口气，侧身让开门道。
张砺背着物资走进屋内，门在身后重新关上，彻底隔绝了外界的冷风。
“我回来了。”他轻声说。
王沐晴看着他肩上的负重，又瞥了一眼他肩头的绷带，皱了皱眉，“先放下东西，我看看你的伤。”
张砺摇头：“不严重，没事。”
“你说没事，我也会看。”她瞪了他一眼，却已走到他身边帮他解下油桶的肩带。
张砺笑了笑，卸下全部装备包，把腰间的战术短刀也放回桌上。
空气中隐隐飘来一股熟悉的饭香——厨房方向传来汤锅的咕嘟声。
家，依旧安静，稳妥。他终于松了口气。
王沐晴拉他坐到椅子上，一边解开他肩膀处的绷带查看，“还好，伤口不深，但你这绷带包得太随便了。”
“我不是赶着回来么。”张砺语气轻松。
这时，楼上传来一阵急促的小跑声和细碎的说话声。
“爸爸回来了！”是辰宇的声音，带着几分难掩的兴奋。
“真的嘛！”圆圆的童音紧跟其后。
下一秒，两道小小的身影就一前一后从楼梯口冲了下来。
辰宇直接扑到张砺怀里，小手抱着他腰，“爸爸你回来了！你有没有打败坏人啊！”
圆圆也跟着跳到他腿边，小脸红扑扑的，“叔叔，你回来啦！你有没有受伤啊？”
张砺哈哈一笑，伸手一边搂住辰宇一边摸了摸圆圆的头，“打了几个坏人，回来找你们吃饭。”
王沐晴嘴角含笑，看着这一幕没有说话，只是动作轻柔地将新绷带重新包扎好，力道却格外稳妥。
“欢迎回家。”她低声说。
屋子里顿时多了几分烟火气。
王沐晴起身，把重新包好的绷带收拾妥当，转头看了眼墙上的挂钟，“现在才三点，还没到饭点，但你出去一趟，肯定消耗了不少体力，先吃点东西垫垫吧。”
她说着便转身进厨房，几分钟后端来一碗热腾腾的汤和一碟炒饭放在张砺面前。
张砺接过筷子，低声道谢，埋头吃了几口，温热的食物入腹，整个人终于放松下来。
但就在这放松的瞬间，他的太阳穴猛地跳了一下，一股隐隐的胀痛从脑后袭来，像是意识深处被掏空了一块。
他动作一顿，眉头轻皱。
“怎么了？”王沐晴立刻注意到，走过来蹲下看他，“你头疼？”
张砺点了点头，“没事，是精神反噬。今天用了两次终式演算，稍微有点过载了，休息一下就好。”
“你也太逞强了。”王沐晴轻叹，“这一整天，去了三个地方，还用了两次终式演算，你不累谁累。”
她语气里虽然带着责备，却更多是心疼。
张砺苦笑着继续夹了一口饭，“这种事，真不能有第三次。”
“这是你第一次和别的映质者对上吧？”王沐晴轻声问。
张砺抬头，眼神略沉，“是第一次。”
“感觉怎么样？”
他咽下口中的饭，低声道：“比我预想的……更轻松，但也麻烦。”
“还好对方那个映质者，应该是刚觉醒LV2没多久。他的体能和感知能力虽然有所提升，但还不能熟练地协调使用。要不是我有终式演算，能提前预测他的动作，说不定就会被他得手。”
他顿了顿，继续说：“映质者的体能和感知确实远强于普通人，一旦掌握熟练，哪怕只是LV2，也不能掉以轻心。”
王沐晴沉吟了一下，轻声道：“但你有终式演算。他还没动，你就已经知道他下一步要做什么了吧？”
张砺点头，“三秒之内，所有可能动作都在脑子里走了一遍。他出刀的轨迹、重心前倾的时机、甚至他犹豫的那一瞬，终式演算都提前标记了。”
他用筷子敲了敲碗沿，语气平静却带着一丝感慨，“那一刻，我能清晰地看到未来三秒内的战局动向，就像世界提前掀开了一角帷幕。”
“听上去像是作弊。”王沐晴调侃了一句。
张砺笑了笑，低声回应：“在末世里，能活下去的‘作弊’，才是真的本事。”
他神情未变，但眼底却掠过一丝疲惫——那种强行将所有可能压缩进一瞬判断的压力，不是旁人能体会的。
她轻轻抚了一下他受伤的手臂，语气柔和下来：“可你别忘了，不是每次都能预判成功的。今天你也受伤了。”
“我知道。”张砺低声道，“我会更小心。”
他顿了顿，又道：“终式演算的预测虽然精确，但也不是万无一失。成功率确实很高，可目标一多，准确率就会下降。”
“今天对战六个人的时候，我就出现了判断偏差。有一枪提前了，我没能完全避开，肩膀才会受伤。”
王沐晴皱了皱眉，“你之前说过，终式演算在同时面对多个复杂目标时负担很大，是吧？”
“对，推演路径太多，可能性太杂。人的动作会变化，尤其是面对映质者，他们的反应更快、动作变化更难以预估。哪怕只慢半秒、角度错两度，都可能引起误差。”
他低声总结，“终式演算是个强力工具，但它毕竟不是全知，也不是万能。只能做出‘高概率’的预测，而不是绝对的掌控。”
他望向窗外那一抹逐渐偏西的阳光，声音略微低沉，“终式演算……终究只是预测，不是真正的看到未来。它能让我比别人更早行动，但不能让我无所不能。再精准，也有可能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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