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内尔毛茸茸的尖耳朵警惕地转动着,捕捉着狭窄巷道里每一丝细微的声响。
此刻的他正带领着自己的小队又处理掉了一组治安署巡逻员,方法依旧是跟之前的一样:示警、包围、缴械、捆绑、丢弃在某个无人问津的角落。
整个过程干净利落,除了最初那声故意打偏、击碎路灯的枪响,再没有多余的动静。
周围的人即便有听到枪声也会装作没听到一样,在这里生存的人都深谙不要管闲事的道理。
一个脸上带着雀斑、年纪看起来比米内尔还小的队员,一边麻利地将收缴来的警棍和手枪塞进随身的大帆布包里,一边忍不住低声抱怨:
“今天真是邪了门了啊,这帮灰皮子怎么这么勤快?”
“平常这个点儿,他们早就躲回哨所里烤火喝酒去了,今晚怎么满大街都是?”
“害得咱们东躲西藏的,净干这绑人的活儿了!”
米内尔将步枪背在身后,调整了一下肩带,灰蓝色的眼眸在昏暗光线下显得异常冷静。
他轻轻哼了一声,带着一丝丝小骄傲的语气复述着之前鲁金斯基大哥跟他们分析的话说道:
“这还不明白?”
“当然是为了给上头那两个互相较劲吸血鬼老爷们撑场子呗。东边卡斯坦卢斯堡要搞斗兽表演,西边格斯蒂尔府要开招商晚宴,两边都恨不得把排场搞得越大越好。”
“治安署那帮家伙,平时可以偷懒,这种时候敢不卖力表现?”
“万一哪家的贵宾在路上被冲撞了,或者出了点岔子,他们署长的帽子还要不要了?”
旁边一个身材敦实的人类队员嗤笑起来,声音压得很低附和道:
“说得对!”
“这帮狗腿子,平时对咱们吆五喝六的,见了那些真正的老爷,骨头都软了。”
“我看啊,他们这会儿肯定都在主要干道上挺直腰板站着呢,咱们这偏僻地方,不过是派些倒霉蛋来走个过场。”
“走个过场?”
另一个队员此时接口道,语气带着戏谑。
“那也得看碰上谁。碰上咱们利爪帮,算他们倒霉!鲁金斯基大哥说得对,对付这些欺软怕硬的家伙,就得比他们更硬!”
提到鲁金斯基,气氛微微变化。
那个雀斑队员凑近米内尔,语气带着一丝担忧的意味说道:
“米内尔大哥,你说鲁金斯基大哥他们,什么时候能回来啊?”
“我看这时间了,马上那啥斗兽表演都快开始了。计划里说的火车,应该早就到了吧?”
米内尔的耳朵几不可察地抖动了一下,他停下脚步,回头望向城市西北方向。
他们的砖窑厂就在那里。
远处的天空被城市中心的灯火映成一种沉闷的暗红色,近处的楼房也挡住了眺望远方的视线,他们这里看不到任何火车的踪迹,内心自然很是焦急。
米内尔的脸上掠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期待,也有隐忧,但更多是一份他自己都不理解的复杂情绪。
他很快将这份情绪压下,在大家面前语气故作坚定地说道:
“具体我也说不准。但我相信鲁金斯基大哥,他既然制定了计划,就一定能准时赶回来。”
“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确保他回来的时候,这条路是干净的。”
他的话语像是一颗定心丸,让队员们躁动的心情稍稍平复。
就在米内尔小队在暗巷中穿梭的同时,城市西北边缘,砖窑厂附近那条几乎被遗忘的旧铁道支线上,却是另一番景象。
废弃的小站台早已被提前清理出来,周围插上了几支燃烧着熊熊火焰的火把,跳动的火光将站台和一小段铁轨照得通亮。
火把周围,黑压压地聚集了近百人。
他们大多穿着老旧的工装和被浆洗地发白的衣物,有些人甚至兴奋地光着膀子,露出结实的肌肉。
人群虽然有些嘈杂,但总体上保持着一种压抑着的激动和秩序,他们分成几个小队,由法比奥等几个核心头目带领着,目光齐刷刷地投向铁轨延伸至的黑暗深处。
空气中弥漫着煤灰、汗水和一种焦灼的期待感。
没有人大声说话,只有压抑的呼吸声、火把燃烧的噼啪声,以及远处城市模糊的背景噪音。
“注意!有动静!”
站在站台最高处的一个了望员突然大声喊道,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颤抖。
所有人瞬间屏住了呼吸,侧耳倾听。
起初,只有风声。
但很快,一种低沉而富有节奏的轰鸣声开始由远及近,从黑暗的隧道口方向传来。
那声音越来越响,带着大地微微的震颤。
“来了!是火车!准备!”
法比奥低沉而有力的声音响起。
人群一阵骚动,但很快在各小队头目的手势下重新安静下来,自动向站台边缘靠拢,腾出车厢门口的位置。
另一群专门负责搬运的力工,则摩拳擦掌,活动着肩膀,准备迎接重体力活。
先是一点微弱的光斑,在隧道尽头的黑暗中闪烁。
接着那光斑迅速放大,变成一道刺眼的光柱。
随后一个喷吐着浓密白色蒸汽的钢铁车头,缓缓驶出了隧道口。
车头两侧的活塞连杆疯狂地上下摆动,带动着巨大的钢铁轮毂,发出沉重而有节奏的撞击声。
灼热的水汽和煤烟味扑面而来,瞬间笼罩了整个站台,让空气变得灼热而潮湿。
火车并没有完全进站,只是将前半部分车厢停在了站台旁。巨大的车轮与铁轨摩擦,发出刺耳的刹车声,最后“哐当”一声巨响,车身轻微晃动,最终在这个岔道口尽头停了下来。
白色蒸汽如同失控的瀑布般从车头两侧和底部喷涌而出,发出嘶嘶的巨响,瞬间将站台笼罩在一片白茫茫的雾气之中,人影在雾气中变得模糊不清。
“快!按计划行动!一队二队负责警戒!三队四队准备接人!力工组跟上!”
法比奥的声音穿透蒸汽的嘶鸣,清晰地下达着指令。
人群立刻动了起来。负责警戒的队员迅速散开,占据站台周围的制高点和关键路口,警惕地注视着黑暗。
而接应的小队则涌向最近的那几节闷罐车厢。
“咣当!”一声,沉重的车厢铁门被从里面推开,搭在了站台边缘。
首先跳下来的是几个持枪的战士,他们动作敏捷,眼神锐利,迅速在车门两侧建立起简单的警戒线。
紧接着,车厢内开始涌出人流。
最初的一阵有些混乱。从车厢里下来的人大多衣衫褴褛,面黄肌瘦,脸上带着长途颠簸的疲惫和初到陌生环境的惶恐。
他们背着简陋的包袱,拖家带口,跌跌撞撞地踏上站台,有些孩子甚至被这阵势吓得哭了起来。
力工们想上前帮忙搬运他们随身携带的、看起来沉甸甸的麻袋或木箱,却因为现场混乱而一时无法上手,场面显得有些拥挤和嘈杂。
“不要挤,一个跟一个,老人和孩子先下!”
“有行李的放在一边,我们会统一搬运!”
一个洪亮而沉稳的声音响起。
只见鲁金斯基从车头方向的驾驶室跳了下来,他脸上还带着煤灰和油污,但眼神明亮步伐稳健。
他一边大声维持秩序,一边对法比奥带来的利爪帮小队头目们打着手势。
法比奥立刻会意,对手下喊道:
“听鲁金斯基大哥的,帮他们维持秩序!”
“力工组的,先别急着搬东西,帮他们把老人孩子扶到那边空地上休息!”
有了明确的指挥,混乱的场面很快得到控制。
改组后的利爪帮的队员们虽然纪律性不如正规革命军,但也比本地的大部分实力要强了。
在他们协助引导下车的人们排成不那么整齐但总算有序的队伍,帮助搀扶老人,安抚哭闹的孩子。
力工们也不再盲目上前,而是等待指挥,将堆放在车厢口的行李、设备以及一些用油布盖着的、形状规整的板条箱小心翼翼地搬运到站台一侧指定的空地上。
整个过程从最初的混乱无序,逐渐变得有条不紊,效率惊人。
这时,索特修斯也从驾驶室另一侧轻盈地跳下。
他依旧是那副学者般的打扮,只是外衣上沾了些许灰尘以及几处不是很显眼的血迹。
米莉娅早快步迎了上去,目光迅速扫过正在下车的人群,脸上带着难以掩饰的急切和担忧。
“情况怎么样?”
“人都救出来了吗?”
“这路上没出事吧?”
米莉娅连珠炮似的问道,声音因为紧张而微微发紧。
鲁金斯基走到她身边,用沾着煤灰的手抹了把脸,露出一个疲惫却充满成就感的笑容:
“放心吧,米莉娅同志。计划很顺利,植物园那边,该救的人,一个不少,全都在这列火车上了。”
他指了指身后那些陆续下车、眼神中逐渐燃起希望光芒的奴工们,脸上带着灿烂的笑意说道:
“帝国那帮家伙,反应慢得跟蜗牛似的,估计现在他们可能才刚刚发现植物园没了呢!”
听到鲁金斯基肯定的答复,米莉娅一直紧绷的肩膀终于松弛下来,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她看着眼前这些终于挣脱牢笼的人们,又看了看风尘仆仆却眼神坚定的鲁金斯基和索特修斯,悬了三天的心总算落地了。
她的思绪也不由自主地飘回了三天前,那个在砖窑厂昏暗会议室里,制定这个堪称冒险计划的夜晚。
请大家记得我们的网站:侠客书屋(m.xiakeshuwu.com)关于我在异世界打游击那件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