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赵嬷嬷又细细地盘问奴婢，奴婢才想起。李妈妈虽与我们三个一起吃了糖糕，但糖糕端来时，李妈妈已经先拿着一块儿在吃。一盘子八块儿糕点，四人分吃，我们三个想着糖糕是李妈妈拿来的，便叫李妈妈多吃些。而李妈妈推脱说年岁大了，糯米做的糖糕吃多了不好克化，不肯再吃。我们三人便一人吃了两块儿，剩的一块儿，让给了年岁最小的小豆子。”
小雀指了指跪在最右边，年岁最小的小丫鬟。
“小豆子多吃了一块儿，肚子闹得最厉害。若不是赵嬷嬷请府医给小豆子拿了药，小豆子这会儿怕是还不能下床。而李妈妈只吃了一块儿，去了茅房一会儿，便同无事人般回了院子。李妈妈给的糖糕，定然有问题。”
“凡事要讲究证据，你没有证据就信口胡说。老婆子原是好心，怕你们饿着，才拿糖糕给你们吃，这会儿却来诬陷我，真是好心当作驴肝肺。”李婆子瞪着小雀，硬声反驳。
那碟子糖糕吃得干干净净，既没有证据证明糖糕有问题，就算糖糕是她拿去的，也不能无端端就说是她下的药，给她定罪。
“李妈妈，奴婢只比你多吃了一块儿糖糕，便在茅房中待了一个时辰左右。你虽只吃了一块儿，却一会儿就出了茅房。奴婢几个闹肚子浑身无力，李妈妈你却跟个无事人一样。妈妈你作何解释？且糖糕是你拿来的，后头又出了那样的事儿，李妈妈你是觉得就你聪明，大家都是傻子么？”小雀转头看着李婆子，也提高了音量质问她。
她一个丫鬟细细想了都能想明白的事儿，难不成主子们会瞧不清楚？
“那你怎么证明就是糖糕有问题，说不得是你们吃了其他的东西，或是自己肠胃有疾，才闹肚子。”李婆子眼中闪过心虚，仍旧梗着脖子狡辩。
“你以为没有证据？”赵嬷嬷看着李婆子不到黄河不死心的样子，忍不住出声。
李婆子话音一顿，霎时间，后背便被冷汗打湿。
有证据？
李婆子有些不敢相信，那糖糕她亲眼看着几人吃完，连盘子她都洗净了还回去，怎么会有证据？
“小豆子，你说。”赵嬷嬷喊跪在地上的小豆子。
小豆子瑟缩着身子，不敢抬头看屋子里坐着的主子们，犹豫了一下，才小声道。
“奴婢偷偷养了一只白头翁。今儿李妈妈给的糖糕，奴婢悄悄掰了一小点儿藏在袖子里，想着下值回去喂给它吃。奴婢知道，未经主子允许便偷养鸟儿，是奴婢的错。奴婢也只是下值回去后才照看一二，平时当值都是尽心尽力，差事也没有半点儿耽搁，求主子宽恕。”小豆子磕了个头。
府上虽未明文规定不准下人饲养宠物，但是未经主子允许，就私自养小动物，若被发现，也会受到斥责。
因此，除了与小豆子亲近的几人知道小豆子养了白头翁，旁人自是不知。李婆子自然也不会想到，小豆子会偷藏糖糕碎，回去喂鸟。
赵嬷嬷给旁边站着的婆子使了个眼色，一个婆子便捧着用帕子包着的糖糕碎上来。
“启禀老夫人、大夫人，奴婢奉二夫人命，将这几个丫鬟拿下时，从这叫小豆子的小丫鬟怀中搜出用帕子包着的这些糖糕碎。老奴叫李大夫看了，这糖糕碎里面被人下了甘遂粉末。”
听到甘遂粉，李婆子心瞬间沉入谷底，手也开始微微颤抖起来。
李婆子心中一凉，暗道今日要完。
“甘遂粉是什么？”沈明珠好奇地问。
赵嬷嬷年轻时混迹宫闱，对这些东西还是知晓一二，便回道。
“回大夫人，老奴以前在宫中，对这些东西有些了解。甘遂是一味药材，它本身便有毒。食用少量甘遂粉，短时间内便会导致腹泻。这甘遂，用米醋炮制后，再磨成细粉。下在这甜腻的糖糕中，与糖糕面上的糖粉混在一起，便是有些许酸味，也被浓郁的甜味儿掩盖，叫人一点儿也察觉不出。”
“这样的东西，是哪儿来的？”大夫人听了，心中一惊，府上的药材都是严格看管。这样有毒的东西除了药堂，别处更是不可能有。
丫鬟婆子进出府会细细查检，有不认识的可疑粉末或是药材都会被扣下，查清对人体无害后才会归还原主。
丫鬟婆子带不进来这些东西，那便只有主子，或是借住的客人能将这些东西带进侯府。
“回大夫人，这东西并不是咱们府上的。”赵嬷嬷轻声道，又看向李婆子，“李妈妈可知这东西哪儿来的？为何出现在你端来的糖糕中？而你吃了糖糕为何无事？”
李婆子被赵嬷嬷问得心中发颤，她原想着，事情做得仔细些，只要没有证据，再咬死装作不知情。事后便是查起来，也只能算她玩忽职守，大不了挨些板子。
只是她再小心仔细，却没想到小豆子会藏糖糕碎。
李婆子狠狠瞪了小豆子一眼，只是小豆子垂着头，盯着地面，不敢抬头乱看，并没有接收到李婆子的恶意。
“李婆子，你还不招么？若是叫我将你下药的证据拿出来，你可知道后果。”赵嬷嬷声音冰冷，叫李婆子回过神。
“奴婢、奴婢......”李婆子支支吾吾，她抬眼，悄悄看了眼沈雪薇。
沈雪薇见李婆子看她，慌忙避开她的视线，捏着帕子的手都泛起了青筋。
赵嬷嬷见李婆子还不想老实交代，面上浮现一抹不耐，厉喝一声：“来人，将画屏带上来。”
李婆子身体猛地一抖，回头看向门口处，就见两个婆子压着绑着双手堵住嘴的画屏进来。
‘完了，真完了。’李婆子先前混不吝的样子荡然无存，面色苍白，额间浸出细密的汗珠。
事到如今，李婆子心知再狡辩也是无用。且雪姨娘那样子，怕是想将她用完就撇开。
如此，她只能从实招来。
“那糖糕是奴婢去大厨房拿的，是......是雪姨娘的大丫鬟画屏给的奴婢药粉。画屏叫奴婢将药下在糕点上，让院子里的丫鬟闹肚子，好将那院子腾空。又叫奴婢守着门口，等石公子和二姑娘成了事，再大声叫嚷，将人都引过来。众目睽睽之下，二姑娘失身与石公子，便只有嫁给石公子这一条路。 ”
李婆子伏在地上，后背已经被汗水浸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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