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清瑜的住处在边月的长宁殿后,一座很精致的华夏古典宫殿,檐牙高啄,雕廊画栋。白雪阳亲自嘱咐过几次,别亏待了远道而来的族人们。
白相源负责修筑宫殿,那时候他还不是白族人,狠狠的敲了白雪阳一笔之后,这厮就用一些华贵的材料堆了五座宫殿,虽然材料很好,也修得华美,但远远不值他找白雪阳要的款子。
大家都知道,干工程哪有不贪的?
白雪阳还不比边月,他只能长期避着阳光,躲在阴冷的白族祠堂里,外面的事情基本管不了。
这么得天独厚的条件他都不伸手,什么时候伸手?
这一番小畜生和老东西的斗法,边月自然看在眼里,等工程完工之后,还伸进白相源嘴里抠了一半出来揣自己荷包里。
白相源虽然贪,但做出来的工程的确好看,为表专业,他还派人收集了那五位“远房亲戚”的意见和建议。
可那五个还在为失忆而懵逼呢,整个世界对他们都是陌生的,能有什么意见?更别说建议了。
白相源就按自己的意思来修,修完之后是边月来验收的。边月对这些宫殿的评价只有一个——像精致的笼子。
她怀疑老五可能看出了点儿什么,搁这儿讽刺她呢,于是出手扁了他一顿,还美其名曰是检查功课。
老五被扁之后心情不好,天天在皇城司里给那些使者加练。
不过边魔的反应又将他心里某些想法坐实了,他有一种偷窥到隐秘的快感。
啧啧啧~边魔一如既往的不当人,坑蒙拐骗偷,没一样不擅长的。
这一对师徒也真是……一言难尽。
白清瑜的殿门前,照顾她的帮佣阿姨已经打开了所有的路灯,如今正站在门口张望呢。
白羽贞扶着白清瑜回来的时候,两个阿姨赶忙迎上去:“谢谢二小姐送我们家小姐回来。”
白羽贞点了点头,将白清瑜交到两人手里就要走,白清瑜却拉住了她,轻声问道:“你……认识我吗?”
白羽贞:“???”
“你认识从前的我吗?”白清瑜的胳膊上被划了一道口子,已经止血包扎过了,她一动,那道口子又被扯开,鲜血淋漓。
她却不顾,只拉着白羽贞,眼神无助而凄凉:“以前的我也叫白清瑜吗?
我对这个名字很陌生,感觉是我来到“安莱”后,老祖给改的名字。
那我以前叫什么?
认识什么人?
有什么经历?
你知道吗?”
白羽贞:“……”
这是一个还没她女儿大的小姑娘,她在急切的寻找她与这个世界的连接点。
她很痛苦,因为遗忘而痛苦。
白羽贞目光有一瞬的怜惜,她想摸一摸女孩儿的头,但终究在快抚上她头上的花冠时住手了。
白羽贞帮白清瑜理了理她的小辫子,笑道:“以前的事情重要吗?”
白清瑜:“当然重要,那是我人生的一部分!我只有在“安莱”的记忆,前面都是一片空白。我长到如今的身量,至少需要二十几年。
我有二十几年的人生,却只有两年的记忆。
如果是你,你不惶恐吗?”
“以前的事或许很重要,但一定不是你想要的。”白羽贞伸手擦掉白清瑜的眼泪:“如果那段记忆你想要,就不会选择忘记。”
白清瑜呆住了:“所以是我自己……选择的忘记?”
白羽贞挑眉反问:“难道不是么?”
“来,感受你身体你的血脉,感受它的力量。”白羽贞握着白清瑜的手,放在她心脏的位置:“感受到了吗?
你的血脉,强大、浑厚。
你修行的功法夺天地造化,你所在的家族当世无敌。
你是白族的后裔,你拥有掌握自己命运的能力,没人能逼你做你不想做的事情。”
“如果不是你自己的选择,你怎么会遗忘?”白羽贞轻轻拂过白清瑜的脖子,一路向上,抚摸到她的头,轻柔道:“我们的脑子,是有自我保护功能的。
当它判断一段记忆会对你造成巨大伤害,甚至威胁到你生命的时候,它为了自己能存在,会选择封存这段记忆。
傻孩子,是你的身体在拯救你自己。
你很勇敢,为什么要迷茫?为什么要难过?”
白清瑜:“……是……这样?”
白羽贞坚定的点头:“当然是这样?”
白清瑜只是失忆了,又不是傻了。虽然也快被白羽贞忽悠傻了,但仅剩的理智还是告诉她,事情不太对劲。
“那怎么……我和玉桐、素瑶、沐阳、无瑕会集体失忆?难道我们不同的五个人,共同拥有一段不可触及的往事?这不是很奇怪吗?”
世上哪有那么巧的事?
“你觉得奇怪吗?”白羽贞轻声道:“1959年全国大饥荒,1976年唐山大地震,1998年大洪水,2003年SARS非典,2008年汶川大地震……
在乱世到来之初,整个世界又发生了全球性的大地震,紧接着是瘟疫、陨石坠落、大饥荒等。
你看,几十万人,几千万人,甚至几亿人,都可能共同拥有很多痛苦的记忆,何况你们都姓白?”
白清瑜:“……”
成功被白羽贞忽悠瘸了。
她不适的捂着自己的心脏,那里跳动的频率伴随着疼痛。因为失忆,她没办法消除这种疼痛,拯救不了自己,只能在黑夜中默默蜷缩着。
白羽贞转身离开时,想着要不要去边月面前表一表功?
她现在已经在白族这个“公司”从员工干到股东了,怎么也得让大家长看到自己超强的业务能力吧?
想想之后又算了。
白清瑜他们的身世明显有问题,绝不是白族远房亲戚遇难,被老师和大长老中途找回来那么简单。
但一个聪明人,就得知道分寸。
上面遮掩了的事情,别好奇心旺盛去探寻,这样容易死得快。
反正到你该知道的时候,想不知道都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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烛火昏黄的祠堂中,边月喝着白雪阳苦不拉几的茶,神色还算安静,微微垂着头,听白雪阳的吹牛逼。
“某些情感太强烈,的确会导致这种情况。”白雪阳不喝茶,他一点一点的掰着雪白的点心,喂给他那条娃娃鱼吃。
“人的身体很复杂,你是学医的,应该比我清楚。”白雪阳声音清越悠扬:“大脑掌管记忆,但心会保人最珍视的感情。
或许在她之前的人生中,有某段她刻骨铭心的感情被储存在了心里。
但她不会想起具体的人,也不会想起具体的事,只会心痛。
如果她不能克制自己的感情,时间久了,可能会落下心绞痛的毛病。”
边月:“只是这样?”
白雪阳:“只是这样。”
边月又问:“你就确定你的药那么好用?”
白雪阳笑了笑,点头:“我十分确定。”
边月将信将疑:“出了事你自己收拾烂摊子……”
她记得《医典》里有一种药,叫“迷魂汤”,据说喝了之后,哪怕在地府的孽镜台上看过自己一世的记忆,也半点儿想不起来旧事。
收集这个药方的人说它是“孟婆汤”的删减版,被记录下来,纯纯是因为作者猎奇。
备注上还恶趣味的写着:可医世间百病。
遗忘的确能医治很多心理疾病,但边月觉得这种行为后患无穷,有心理疾病不会看心理医生吗?
一碗汤药下去,心理疾病是好了,但要是忘记把钱藏哪儿了,那就不是心理疾病的事儿了,生理疾病也得找上来。
穷,才是真正的绝症。除了钱,无药可医。
这碗“迷魂汤”的配药还十分苛刻,不仅涉及到灵药,还涉及到阴草,边月从来没想过要研究。
现在得试试了,白清音把她教得多疑狡诈,万事都给自己留一手,她不能什么都靠白雪阳。
至于白清瑜那个心绞痛的毛病,白雪阳没在意,边月也没在意,心绞痛就吃止痛药,反正是死不了的毛病。
今天的白族,也是有“爱”的一天。
这一晚的插曲暂且不论,边月回去连夜研究药方,第二天又顶着一脸诡异的兴奋去主持比赛。
别人不知道,白予馨原本打算去跟边月撒会儿娇,看到此情景,不由得后退两三步:老师看起来有点儿可怕。
这时候她跟白相源心意相通了,白相源瞥了一眼边月的状态,缩着脖子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都不跟他新认识的小伙伴儿侃大山了。
今天的比赛是复赛,分为两组,一人轮空。
白予馨抽到和白玉桐对打,白楚楠与白相源对决,白无瑕轮空。
白无瑕:“……”
啊,轮空,我吗?
不用出力就能进决赛,这么幸运?
白予馨也觉得自己很幸运,初赛和复赛遇到的都是菜鸟,高兴的花了七分钟解决“长辈”白玉桐。
白玉桐被踢出演武场时都还是懵的。
她怎么败的?
哦,想起来了,在炽热得能把人烤熟的大火之中,一个人影从四面八方向她袭来,怎么躲都躲不掉。
打她的人没下死手,只是用剑把她抽得七荤八素,不知天地为何物。
原本她有风灵根,最不应该的就是在速度上被人吊打。
可惜啊,跟她比武的人足足高出她一个境界!
其实根本没必要比,她自觉三鞠躬下台就算了。
观众们又看了一场华丽的吊打后,比赛结束了。
问他们看到了什么?
大火环绕的巨大囚笼,还有囚笼中晃动的人影。至于什么招式动作,那是一点儿也没看清,他们能在大火中看到人影,就差点儿伤了自己5.0的视力了。
接下来的一场,是白楚楠和白相源的比赛。
看着演武场另一面的白楚楠,白相源想摔剑:不公平!凭什么老三的对手是一个炼气期的菜鸟,他的对手这么难缠?
白相源想说什么,白楚楠做了个让他住嘴的手势,然后掏出两个海绵耳塞,把自己耳朵给堵上。
“开始吧。”白楚楠悠悠道。
这样,就不用听老五的渣言渣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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