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亮透，演武场的石板路还浸着夜露的寒气。王耀阳揣着两个冷馒头，刚走到门口，就见场里已经有了几个身影。
都是穿着灰布短打的杂役，手里握着扫帚或抹布，正埋头清理着昨夜新添的剑痕。他们动作麻利，扫帚划过地面几乎听不到声响，显然是熟手。
王耀阳挑了个靠边的角落，刚要拿出扫帚，就见旁边一个干瘦的中年汉子直起身，往手心哈了口白气。那汉子约莫四十岁上下，脸上刻着风霜，看他的眼神带着点打量，却没说话。
“大哥，早啊。”王耀阳主动搭话，把手里一个馒头递过去，“刚领的。”
汉子愣了下，接过馒头却没立刻吃，只掰了一小块塞进嘴里，含糊道：“谢了。你就是新来的那个？叫王耀阳？”
“嗯。”王耀阳点头，一边假装扫地，一边问，“看您眼熟，也是丙字院的？我住那儿好几天了，怎么从没见过别人？”
汉子往远处瞥了眼，见没人注意这边，才压低声音：“丙字院早空了大半。前阵子绿云山脉的灵田该翻土了，管事把能调动的都派去了，就留我们几个老弱的守外门。”
“绿云山脉？”王耀阳好奇，“那儿的灵田很重要？”
“可不是嘛。”汉子叹了口气，“宗门的灵米、药草多半靠那儿出。往年都是内门弟子带我们去打理，今年听说要赶在秋雨前多种一茬，人手紧得很。”他顿了顿，看王耀阳的眼神多了点同情，“你这年纪，本该去灵田的——那儿虽说累，至少能沾点灵土的气，比在这演武场扫剑痕强。”
王耀阳心里一动。灵田？那地方听着就比这满是剑气的演武场温和。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磨出血泡的手心，忽然明白玄清为什么把他扔在这儿了——大概是觉得他这“凡根”，连去灵田沾灵气的资格都没有。
“那……留在演武场有啥好？”他故意问。
汉子嗤笑一声：“能有啥好？也就看那些内门弟子练剑了。可那玩意儿是我们能学的？去年有个愣头青，偷学赵师兄的剑招，被打断了腿，直接扔下山了。”
王耀阳没接话，眼睛却不由自主地瞟向场中央。晨光渐亮，已经有几个内门弟子到场了，剑光起落间，带起的气流让远处的树叶都簌簌作响。
他想起昨天苏师姐说的“用灵力裹住扫帚”，想起自己费了半天劲才引动的那一丝气流。灵田或许能沾灵气，可这演武场的剑痕里，藏着的是实实在在的“道”啊。
“我觉得这儿挺好。”王耀阳忽然道。
汉子愣了下，随即摇摇头，不再多言，转身继续扫地去了。在他看来，这新来的小孩怕不是被吓傻了——哪个杂役不想离灵气近点，离这些动辄伤人的剑气远点？
王耀阳却没在意。他握着扫帚，目光落在一道深寸许的剑痕上。那痕迹边缘光滑，隐隐有寒气残留，显然是高手所为。他蹲下身，用手指轻轻拂过痕沟里的碎石，忽然觉得指尖传来一阵细微的刺痛。
不是伤口疼，是那残留的剑气，像根细针，轻轻扎了他一下。
“原来如此……”王耀阳心里喃喃。
这演武场哪是什么“不好”，分明是座藏着宝贝的金矿。只是这宝贝带着刺，只有不怕扎的人才能摸到。
他直起身，握紧扫帚，开始仔细清理那些最深的剑痕。每扫过一道，都忍不住多停留片刻，感受着那残留的剑气是刚猛还是凌厉，是直来直去还是带着转折。
远处传来弟子练剑的喝声，汉子们依旧埋头干活，没人注意这个新来的少年，正用最笨拙的方式，偷偷触摸着这个世界最顶尖的力量。
王耀阳啃了口馒头，冷硬的面皮下，藏着点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兴奋。
绿云山脉的灵田再好，也长不出他要的东西。他要的，从来都不是沾点灵气混日子。
是那道能劈开云雾、斩断荆棘的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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