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灵海的浪是黑的，卷着礁石碎沫，拍在岸边时带着股咸腥的戾气。
王耀阳站在船头，“凡心”剑横在甲板上，剑穗上的墨石被海风打得叮当响。老魏正往渔网里塞铁块，说是“无灵鱼”怕虚喜实，铁块能引它们上钩。
“这鱼邪门得很，”老魏抹了把脸上的海水，“据说长在海底火山口，没沾过半点灵气，肉硬得像玄铁，化神修士的剑都劈不开。”
王耀阳摸着剑身的山水纹路，忽然笑了：“越硬越好，正好给孩子们练剑。”
渔网撒下去，没一会儿就被拽得笔直。老魏吆喝着起网，网里果然蹦着几条黑黢黢的鱼，没有鳞片，身上的纹路像铁块的锻痕，落地时竟把甲板砸出小坑。
“好家伙，够劲！”老魏刚要伸手去抓，无灵鱼忽然尾巴一甩，竟在甲板上撞出个洞，眼看就要跳回海里。
王耀阳眼疾手快，“凡心”剑出鞘，剑风贴着鱼身一扫，看似轻飘飘的，却带着股“实”劲，硬生生把鱼按在了甲板上。无灵鱼挣扎着，撞得剑身在阳光下乱颤，却始终脱不开剑风的束缚。
“成了！”老魏扑上来，用铁链把鱼捆结实，“这鱼的肉，得用你的凡铁剑劈着吃，灵根修士的法器都切不动。”
两人在断灵海待了半月，捞了足有一船无灵鱼。返航时，王耀阳总觉得“凡心”剑有些不一样——剑身的“实”光里，竟多了点海的咸腥气，挥剑时带起的风，都比以前沉了几分。
“这是沾了断灵海的‘实’。”老魏掂量着剑，“比我那铁剑还多了几分活气。”
回到落霞谷，孩子们见了无灵鱼，眼睛都亮了。王耀阳亲自下厨，用“凡心”剑劈鱼，剑刃划过鱼肉，竟像切冰块似的脆响，溅起的肉沫落在地上，都能砸出小坑。
“这鱼……能吃吗？”小姑娘怯生生地问。
“能，”王耀阳把鱼肉切成小块，用周奇给的调料腌了，“吃了能长力气，以后劈柴都比别人快。”
篝火上架起铁板，鱼肉煎得滋滋响，散发出股奇异的香味。孩子们吃得满嘴流油，有个虎头虎脑的小子抹了把嘴，忽然站起来：“王哥哥，我昨天劈开了块青石！”
说着，他捡起块石头，学着王耀阳的样子沉腰挥拳，竟真把石头砸成了两半。
王耀阳笑着摸他的头：“不错，这就是‘实’的力气。”
老妪坐在一旁，看着孩子们的笑脸，对王耀阳道：“你比我们这些老家伙强。我们躲在谷里求安稳，你却带着他们往外看。”
王耀阳望着远处的山峦，忽然想起宗门的藏经阁。那里的功法不适合凡根，却记载着灵根修士的境界；落霞谷的孩子们没见过外面的世界，却有着最纯粹的“实”。或许有一天，他能把这两者融在一起，写出本真正属于凡根的《修行纪要》。
在落霞谷又住了些时日，王耀阳把林松送的机关图改了改，教孩子们做能自动劈柴的机关斧；把周奇的锻铁术简化了，教他们怎么用凡铁打出趁手的木剑。
离谷那天，孩子们用无灵鱼的鱼骨给他做了个剑架，架上刻着四个字：“凡心不朽”。
“我们会记住王哥哥的话，好好练‘实’！”
王耀阳接过剑架，忽然觉得这比任何法器都珍贵。
老魏站在谷口，背着他的铁剑：“我要去北边看看，听说有化神修士在挖凡根修士的骨头炼药，我去会会他。”
王耀阳心里一紧：“我跟您去！”
“不用，”老魏摆摆手，“你有更重要的事。”他指着南方的天际，“断灵海对岸，有座‘无灵山’，山上的石头能铸‘实器’，比仙器还耐用。你去把它找回来，给孩子们做柄像样的剑。”
王耀阳看着老魏的背影，忽然明白，凡根的路，从来不是孤军奋战。有人在前开路，有人在后守家，有人往南寻宝，有人往北护道，每个人都在自己的位置上，为这条路添砖加瓦。
“您多保重。”
“你也是。”
老魏的身影消失在山道尽头，王耀阳转身，望向断灵海的方向。海风吹起他的衣袍，“凡心”剑的墨石穗轻轻晃，剑架上的“凡心不朽”四个字，在阳光下闪着光。
他知道，无灵山的路一定不好走，断灵海的风浪还会再大，化神修士的手段或许比元婴更诡异。但他不怕。
因为他的剑里有落霞谷的笑声，有老魏的铁剑痕，有孩子们的鱼骨剑架，有林松的机关灯，有周奇的锻铁火，还有那颗永远沉甸甸的“凡心”。
这些都是他的“实”，是比任何灵气、任何境界都更坚实的底气。
王耀阳握紧“凡心”剑，踏上了去往断灵海对岸的船。船头劈开黑浪，留下两道白色的水痕，像在说——
凡根的路，或许走得慢，却走得远；或许不耀眼，却走得长。
他的故事，还在继续。而凡根的传奇，才刚刚写下序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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