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门口的石狮子旁站着个青衫修士，背着手，腰间悬着柄缠满布条的剑。风掀起他的衣袍，带起的气劲竟让石狮子的鬃毛微微颤动——那是剑势凝而不散的征兆。
王耀阳刚走到山门，就被这股剑势撞了个正着。他停下脚步，身侧的“实道”剑轻轻嗡鸣，剑身自发前倾，像是遇到了同类。
“好！”青衫修士猛地转头，眼里迸出精光，上下打量着王耀阳，“果然有剑痴的气！我叫墨尘，从西漠来，闻你‘一剑溶城’之名，特来切磋。”
他说话时，腰间的剑布条无风自动，露出的剑鞘漆黑如墨，隐隐透着股与“实道”剑截然不同的凌厉。
王耀阳握住身侧的“实道”剑，剑身传来熟悉的震颤——不是畏惧，是兴奋。他想起苏长老的话：“外域修士想借胜名站稳脚跟，你若应战，便得赢，这是本地修士的脸面。”
可此刻，他心里想的不是脸面，是墨尘眼里那股对剑的痴迷，像极了当年在紫云崖悟剑心的自己。
“王耀阳。”他抬手，“实道”剑自行出鞘，悬在身前，“我接了。”
“痛快！”墨尘大笑，猛地扯下剑上的布条。那是柄通体漆黑的剑，剑刃薄如蝉翼，却带着能割裂空气的锐度，“我这‘碎影’剑，斩过化神修士的灵婴，今日倒要看看，你的‘实道’有多实！”
话音未落，墨尘已动。碎影剑化作一道黑光，剑势如大漠流沙，看似散漫，却藏着无数变招，剑风扫过，山门的青石地面竟被割出细密的纹路——这是西漠独有的“流影剑法”，以快破万法。
王耀阳未动，“实道”剑却先一步迎了上去。剑身在空中划出圆弧，以柔克刚，每当碎影剑的锐锋靠近，“实道”剑便会顺势一引，将对方的力道卸去大半。
“剑随境？”墨尘眼中闪过惊讶，手上却更快，碎影剑的影子越来越多，竟在王耀阳周身织成一张剑网。
王耀阳忽然闭上眼，将心神完全交给“实道”剑。他知道，墨尘的剑快在“影”，而“实道”剑的灵，能看透影后的“实”。
“实道”剑忽然加速，不再防守，而是直取碎影剑的剑柄——那是墨尘握剑最稳的地方，也是剑势流转的源头。
“叮！”
两剑相撞，墨尘只觉一股沉凝的力道顺着手臂传来，碎影剑的影子瞬间溃散，他竟被震得后退半步。
“好一个剑随！”墨尘非但不恼，眼里的痴迷更甚，“再来！”
碎影剑再次出鞘，这次的剑势不再求快，而是凝如磐石，剑刃上竟泛起淡淡的金光——那是西漠修士以精血养剑的“血锋术”，能让凡铁剑暂时拥有仙器的锐度。
王耀阳睁开眼，“实道”剑传来警示的震颤。他能感觉到，这一剑的锐度，足以破开普通的“实”气屏障。
“这才像样。”他低声道，丹田处的剑心与“实道”剑彻底共鸣。剑身的“凡根路”图亮起，落霞谷的沉、无灵山的厚、北境的韧，所有沉淀的“实”都汇聚在剑刃上。
“实道，破！”
“碎影，斩！”
两剑再次相撞，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两股纯粹的剑势在较劲。碎影剑的锐锋刺在“实道”剑的剑身上，发出刺耳的刮擦声，却始终无法刺入分毫；“实道”剑的“实”气则顺着碎影剑蔓延，逼得墨尘的手臂微微颤抖。
墨尘的脸色渐渐凝重。他发现王耀阳的剑不仅“实”，更懂他的剑——每当他想变招，“实道”剑总能提前堵住去路，像个相处了多年的对手。
“你这剑……竟能读心？”
“它读的不是心，是剑。”王耀阳的声音平静，“你的剑够痴，它的灵便够懂。”
墨尘猛地收剑，盯着“实道”剑看了半晌，忽然大笑：“我输了！”
他将碎影剑插回鞘中，对着王耀阳拱手：“你的剑，比我的更懂‘随’。我西漠的剑只知一往无前，却忘了剑也能有灵。”
王耀阳示意“实道”剑归鞘，剑身轻颤，像是在向碎影剑致意。
“切磋而已，何谈输赢。”他看着墨尘，“你的流影剑法很快，若能添几分‘实’，会更厉害。”
墨尘眼睛一亮，像是得了什么天大的启示：“你是说……让剑不止快，还要沉？”
王耀阳点头。
墨尘忽然对着王耀阳深深一揖：“今日受教了！我这就回西漠，让碎影剑也学学‘实’。他日若有缘，再与你一战！”
说罢，他翻身上马，腰间的碎影剑轻轻鸣响，像是在与“实道”剑告别。
看着墨尘远去的背影，苏长老走了过来，笑着摇头：“你啊，本该让他知道厉害，倒成了传艺的了。”
王耀阳望着身侧的“实道”剑，剑身的光泽比以往更柔和：“剑痴之间，切磋本就是传艺。他的剑快，我的剑实，本就该互相看看对方的路。”
“实道”剑轻轻蹭了蹭他的手背，像是在赞同。
夕阳落在山门的青石上，被剑风割出的纹路里，竟有细微的草芽在生长。王耀阳知道，这场切磋没有输家，墨尘带走了“实”的启发，而他的“实道”剑，也在与碎影剑的碰撞中，多了几分西漠的凌厉。
他转身往阵道坊走，“实道”剑在身侧轻快地漂浮，剑穗的铃铛响得格外欢。他忽然期待起墨尘的“再一战”——或许那时，他们的剑都会变得更圆满。
毕竟，剑痴的世界里，输赢从来不是目的，让剑变得更好，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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