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禾身上发生的一切,看似漫长,实则仅仅只是在惊心动魄的几息之间。
也就在她无意识吐出那个名讳的刹那——
“轰!”
一股混乱不堪、庞杂到极点的意念洪流,以她为中心悍然爆发,形成混乱的意念风暴,瞬间席卷了整片审判场地的每一个角落。
那些在元婴威压之下,凭借尚且还强撑着保持清醒的七宗修士,被这股直击心神的混乱风暴一扫。
“呃啊——!”
“我的头……要裂开了!”
“不……不要过来……这些是什么!”
惨叫声、哀嚎声、充满恐惧的呓语声顿时响成一片。
只见这些修士如同被无形的镰刀割倒的麦子般,成片地抱头栽倒在地。
他们面容扭曲,双目时而赤红如血,时而涣散无神,更有甚者以头抢地,仿佛要将脑海中那些强行涌入的、不属于自己的可怕记忆砸出去。
这突如其来的剧变,瞬间吸引了在场所有元婴修士的注意。
“嗯?!”
高天上的玉衡子猛地凝眸,目光如两道实质的冷电,瞬间穿透混乱的意念风暴,死死锁定在风暴中心的沈清禾身上。
只此一眼,他心头便是猛地一凛。
以他元婴中期的修为与见识,竟从沈清禾身上,感受到了一股极其怪异、甚至让他都为之悸动的感觉!
“好生驳杂、混乱的意念!”
清虚子亦是面色微凝,他盯着沈清禾,眼中充满了惊疑与探究,“观此情形,倒像是施展了过多搜魂之术,吸收了太多他人的记忆,却无力磨灭,导致自我被污染,认知出现了大问题?”
作为元婴修士,他深知搜魂术的弊端。
施展此术,虽能窥探他人记忆,但每一次施展,事后都需耗费大量心力与时间,将那些外来记忆一点点剥离、磨灭,绝不能让其与自身记忆长久共存。
因为记忆乃是认知自我之根本,一旦混淆,轻则道心蒙尘,修为难进,重则神识错乱,陷入疯狂,甚至彻底变成另一个“人”!
即便是强大如元婴、化神修士,也仅仅是能容纳更多他人记忆,与磨灭的速度更快而已,也绝不敢让异种记忆长期盘踞。
在清虚子看来,沈清禾此的状态,分明就是吸收了远超自身承受的他人记忆,导致“自我”被淹没、认知彻底混乱的典型。
“哼,真是没看出来,此女表面清冷,内里竟还有如此狠毒酷烈的一面。不知屠戮搜魂了多少人,才酿成今日苦果。”
灰鹄道人发出低沉沙哑的冷笑,斗篷下的目光带着一丝厌恶与漠然,“自我认知已然混乱,即便能侥幸清醒,也多半是个心神不全的废人了。此女……已然失去了任何价值,不必再在她身上浪费时间了。”
他抬头望向那还留有一道缺口的猩红压抑天幕,语气斩钉截铁:“不必再在此女身上浪费时间了,直接开始吧!”
高天上的三人相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决断。
微微颔首间,默契已成。
旋即,灰鹄道人不再理会下方混乱的沈清禾,枯瘦的手掌再次对着天穹虚虚一按!
“嗡——!”
一声沉闷却仿佛响彻在每个人灵魂深处的嗡鸣陡然爆发。
那覆盖天穹的血色大阵,在补全了最后一丝缺口后,仿佛一头被彻底唤醒的太古凶兽,真正展现出了它狰狞的全貌!
磅礴无比、令人窒息的威势如同实质的血色潮汐,轰然压下,不仅笼罩了整个审判场地,其波动更是如同水银泻地,沿着某种玄奥的轨迹,向着七宗联盟更为辽阔的疆域疯狂蔓延而去。
在这骤然增强了数倍的大阵威压下,就连天刑真君和玄石真君,也是面色一白,周身光华剧烈摇曳,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他们必须调动大部分法力,才能抵挡大阵的威势。
与此同时,他们看向气息混乱到了极点的沈清禾,眼中也忍不住掠过一抹震惊与恍然。
“原来如此……她身上这般剧变,应当是因自身信念彻底崩塌,心神失守,引动了旧日隐患……”玄石真君心中暗忖,带着一丝复杂。
到了他们这个境界,自然看得出,沈清禾此刻的状态,外在的意念冲击只是引子,根本原因在于她内心坚守的东西被最信任的人亲手打碎,导致了道心出现了致命的裂痕。
天刑真君眼神冰冷如铁,目光扫过那已然空空如也,洛云心水镜投影消散的地方。
一切不言自明!
造成沈清禾信念崩塌、陷入如此状态的罪魁祸首,正是她那看似超然物外、实则行背叛之实的师尊——洛云心!
此刻,他们心中已然明了,沈清禾或许手段酷烈,或许身负隐秘,但至少在“背叛”这一点上,他们怕是错怪了她。
她之前的据理力争,她那不甘的质问,恐怕句句属实。
然而,此刻明白,为时已晚。
道门大阵已然全面启动,杀劫降临,个人的清白与否,在这倾覆之祸面前,显得如此微不足道。
而就在洛云心水镜投影彻底溃散的前一瞬,她那道淡漠的目光,似乎最后一次落在了沈清禾身上。
面对弟子如此凄惨痛苦的境地,她脸上依旧没有任何波澜,只是极其细微地、几不可察地……微微点了点头。
仿佛沈清禾此刻的崩溃与混乱,并非一场悲剧,而是……某种符合她预期的进展。
随即,投影才如同泡影,彻底消散在空气中。
也就在洛云心投影消散的同一时刻,深陷记忆混沌风暴中的沈清禾。
即便之前锚定了“玄夙”之名,但却并未能平息记忆的冲击,反而像是打开了某个更危险的闸门,更多的记忆画面汹涌碰撞,持续地混淆、扭曲着她的认知。
“我是……沈清禾……不……”
“黑水关……死了……都死了……”
“审判……背叛……诬陷……”
“为什么……凭什么……”
“实验室……数据……灵植……”
“仙界……坠落……痛啊……”
“我不是……我是……”
各种来自不同人生、不同视角的记忆碎片,如同走马灯般在她脑海中疯狂闪现。
最后,或许是源于那“玄夙”记忆碎片中蕴含的,曾经身为真仙的不容亵渎的威严,与她近期被审判、被诬陷的强烈刺激产生了共鸣。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上了一种虚幻的,凌驾一切的愤怒。
“吾乃……真仙……”
“尔等蝼蚁……安敢……诬陷本仙!”
“罪不可赦!”
在这一刻,她的道心诡异的圆融。
“轰隆!”
一声唯有她自己能听见的巨响爆开!
在她的神识、道心,以及那在丹田之中早已开辟丹宫的假丹。
这三者,在这刹那,竟以一种诡异的方式,被强行统合,混元归一!
筑基与金丹之间的壁垒,被悍然冲破!
“嗡——!”
天地间的灵气被引动,疯狂向着审判台中央汇聚而来。
即便有血色大阵的力量干扰、隔绝,天地灵气依旧穿透了大阵,投入沈清禾周身那逐渐形成的灵气漩涡之中。
然而,沈清禾根本没有在意。
她手腕上的乾坤玉镯骤然亮起光芒。
只见一颗颗龙眼大小、圆润饱满的法力丹,如同喷泉般从玉镯中激射而出。
这些丹药甫一出现,便被沈清禾周身那股无形而混乱,却又带着吞噬一切意味的力场瞬间粉碎。
“噗!噗!噗!噗!”
连绵不绝的细微爆鸣声中,海量精纯至极、无需炼化的法力洪流,如同决堤的天河,轰然注入她体内,涌入她那已经混元归一,正在发生剧烈蜕变的金丹之中。
在这般庞大的法力直接灌注之下,她体内金丹正在以极快的速度发生蜕变。
只见赤、黄、青、白、黑,代表着五行的力量,如同五条灵动的神链,缠绕着处于极速蜕变中金丹盘旋飞舞,彼此相生相克,循环不休,散发出稳固而磅礴的气息。
更有无数细碎如尘的星辰光芒点缀在周遭,它们明灭不定,仿佛将一片星空,散发出一种浩瀚、神秘且深邃的道韵。
然而,在这瑰丽非凡的景象之下,一股混乱而扭曲的意志,却如同潜藏在美丽珊瑚丛中的毒蛇,不断地在金丹中膨胀、冲撞!
使得那五色光华时而黯淡、时而暴走,让那星辰光芒明灭的频率变得诡异难测,整颗金丹在极致的美丽中,透出一种令人心悸的、仿佛随时都会彻底崩毁爆炸的不稳定感。
某一刻,当那颗奇异金丹内部的蜕变与冲突似乎达到了某个临界点,所有的光芒、色彩与意志的冲撞都攀升至极致,仿佛下一瞬便要彻底崩毁湮灭之际——
金丹猛地一震!
所有外在显化的异象,都在这一震之下,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强行收束,如同万川归海,尽数敛入金丹深处。
“嗡——”
一声低沉而混乱的道音,自那金丹内部悠悠传出。
仿佛大道初辟时的第一声鸣响,清晰地回荡在沈清禾的丹田,庄重地宣告着其自身蜕变的彻底完成。
与此同时,沈清禾周身气息轰然暴涨!
一股远比筑基期精纯、磅礴、且带着混乱的威压,以她为中心席卷开来,正式标志着她也踏入了金丹大道的门槛,成为了一名真正的金丹修士!
沈清禾蓦然睁开了双眼!
她目光扫过这片被血色笼罩的天穹,扫过高天之上的玉衡子三人,也扫过整个审判场地。
紧接着,她的声音带着一种,如同神只的宣判:
“吾之道——”
“以浩瀚天地为沃土田亩!”
“以世间苍生为道种资粮!”
“顺吾者,得沐恩泽,茁壮生长。”
“逆吾者,便为杂草,合该芟除!”
“万物万灵,皆可为用,一切……皆是吾登临无上仙道的资粮!”
这宣言,冷酷而宏大,将自身置于高高在上的播种者与收割者的位置,视天地众生为田亩与作物。
其中蕴含的意志,让闻者无不心神剧震,遍体生寒!
于此同时,她周身异象自生!
一片虚幻却带着沉重压迫感的丹宫盛景,以她为中心,向着四周展开。
那是一片广袤、荒芜、色调灰暗的庞大灵田景象!
天穹是压抑的暗红色,大地是贫瘠的灰黑,其中弥漫着一种沉寂的气息。
紧接着,她抬手一招,道兵兵旗凭空浮现。
沈清禾看了一眼那兵旗,眉头微蹙,口中发出不满的、断断续续的呓语:“吾之道兵……竟……如此弱小?不堪大用……”
她脑海忽然闪现一幕画面,紧接着她便遵循着某种本能,下意识地一挥手。
霎时间,那道兵兵旗无风自动,猎猎作响!
一道道流光自旗面中飞射而出,落于那片广袤的灵田之中。
它们密密麻麻,数量成千上万,落地后瞬间扎根于灵田之中。
下一刻,随着她再次一挥手,磅礴的法力如同甘霖般涌入灵田,灌注到每一个道兵!
惊人的变化发生了!
在法力的滋养下,那些道兵开始了疯狂成长!
这一幕,自然落在了高天上的玉衡子三人眼中。
玉衡子淡淡地瞥了一眼,语气带着一丝不屑:“临阵突破?倒是有点气运。可惜,根基混乱不堪,丹宫盛景更只是一片灰暗贫瘠的灵田。这样的丹宫盛景,能成什么气候?”
在他看来,丹宫盛景是最能体现一个金丹修士,未来的成就。
潜力强大的丹宫盛景,有那无上剑域、山海浮景、天宫仙阙......
而沈清禾只是显化一片,虽然看起来很庞大,但却贫瘠无比的灵田,竟然还敢说出那般话语,真是完全不知天高地厚。
不,应该是现在的沈清禾,已经完全疯魔了才对。
也就只有疯魔,才会当着元婴修士的面,说出那般未来证道之言。
清虚子摇了摇头:“垂死挣扎。即便成就金丹,于大局何益?不过是让血祭大阵多添一缕亡魂罢了。”
灰鹄道人更是连评价的兴趣都欠奉,只是冷漠地注视着血色天幕的蔓延,沙哑道:“大阵即将完全成型,不必理会这些无关紧要的变故。”
在他们看来,沈清禾的突破,不过是这场注定毁灭的审判中,一段微不足道的小插曲。
一个自我认知混乱,丹宫盛景都如此“劣质”的金丹修士,根本不可能对他们,对这座覆盖七宗的绝杀大阵,产生哪怕一丝一毫的威胁。
他们的全部心神,都放在了等待大阵彻底成型,发动最终的血祭之上。
磅礴的血色,正在天穹之上,沿着无形的轨迹,向着七宗联盟的每一个角落,加速蔓延、连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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