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珍阁石门闭合的刹那，甬道尽头突然传来“咕嘟”声，像是有液体在石缝中流动。杨辰低头看去，发现脚边的石板缝里渗出了细密的水珠，那些水珠并未四散流淌，反而像有生命般汇聚成线，顺着石壁往上攀爬，在顶端凝成一片巴掌大的水膜。
“这是……”沈清辞凑近细看，指尖刚要触碰，水膜突然化作一只透明的水鸟，扑棱着翅膀掠过头顶，洒下一串细碎的光点。光点落在地上，竟冒出更多水珠，很快在地面积成一汪浅浅的水洼。
周老的铁杖在水洼边轻轻一点，涟漪中浮现出三个古字：“无相真水。”他眼神一凛，“古籍记载，这是能随心意变化形态的灵水，寻常容器根本装不住，遇强则柔，遇弱则刚，最是难驯。”
墨尘刚想伸手去舀，水洼突然下陷，化作一道漩涡，吓得他连忙后退。“好家伙，还会躲？”他挑眉看向杨辰，“你的玄武盾不是能控水吗？试试能不能镇住它。”
杨辰将玄武盾贴近漩涡，盾面的水纹亮起，漩涡果然平缓了些，却并未消失，反而顺着盾沿往上爬，在盾面凝成一层薄冰。“它在试探我。”他沉声道，“这水没有固定形态，连冰都冻不住——刚才明明是液态，眨眼就成了固态。”
凌霜的赤霞剑突然嗡鸣，剑穗上的铜铃撞出清脆的响声。随着铃声，漩涡中浮出无数细小的水纹符文，像是在诉说什么。“剑在共鸣！”她惊喜道，“这些符文……和《云工秘录》里记载的‘水语’对上了！”
她举起剑，剑尖轻触水面，符文立刻顺着剑身往上爬，在剑脊上组成一行小字：“入器则活，入心则明。”
“入器则活？”沈清辞拿出随身携带的陶瓶，试着往水里一舀，陶瓶刚接触水面就被水包裹，瓶身竟变得通透如琉璃，“你们看！陶瓶好像被改造了！”她将陶瓶倒置，里面的水却没漏出一滴，反而在瓶内化作小鱼游动。
周老抚着胡须点头：“无相真水本是天地灵气所化，没有固定形态，只有遇到能承载其灵韵的器物，才会显露出本性。清辞这陶瓶用灵泥烧制，自带土性包容，恰好能锁住它的变化。”
墨尘不服气，掏出块火纹玉佩扔进水里。玉佩刚入水就冒起白烟，水面剧烈翻腾，化作火龙的形状直冲他而来，吓得他连忙祭出云晶抵挡。火龙撞在云晶上，瞬间散成水雾，在地上积成新的水洼。“这玩意儿还记仇？”他擦着额头的汗，“刚才只是想试试能不能用火克水。”
“傻小子，”周老笑骂，“无相真水哪有寻常五行相克的道理？你用火攻，它便化火形；用土堵，它便渗土隙；若用蛮力，它能化作利刃割破你的皮肤；若心有恶意，它甚至能钻进你的经脉，让灵力逆行。”他指着水洼中若隐若现的人影，“你看，它正在模仿你的怒意呢。”
众人望去，果然见水洼里映出个龇牙咧嘴的虚影，正是墨尘刚才的模样。
杨辰若有所思，将玄武盾放在水洼边，这次没有催动灵力，只是静静感受。盾面的水纹与真水的波动渐渐同步，水洼里的虚影慢慢消散，化作一只温顺的水鹿，用头蹭着盾面。“原来如此，”他恍然，“它不抗拒温和的触碰，就像之前的玄武盾，越是强行控制，它反弹得越厉害。”
沈清辞的陶瓶里，小鱼突然撞向瓶壁，瓶身浮现出细密的纹路。“它好像想出来！”她刚拔开瓶塞，真水便化作水线飞出，在她掌心凝成一枚水滴状的印记，印记顺着手臂往上爬，最终停在手腕处，与她的土纹药坠子相贴。
“入心则明……”凌霜喃喃念着剑上的符文，尝试用意念沟通真水。她闭上眼，想象着水流滋养草木的画面，再睁眼时，面前的水洼竟开出一朵水莲，花瓣上滚动的露珠里，映出了藏珍阁暗格的景象——那里堆着许多锈迹斑斑的铁器，正是之前没来得及细看的区域。
“它能显影！”凌霜惊喜道，“这是在告诉我们那里有秘密！”
周老的铁杖在地面一顿，水洼立刻化作镜面，映出暗格的全貌：铁器堆里藏着个青铜匣子，匣上刻着与水莲相同的纹路。“看来无相真水不仅能变化形态，还能映照出与它共鸣的事物。”他拄着铁杖走向暗格，“当年建造藏珍阁的人，怕是早就料到后人会用真水探寻隐秘。”
众人跟着镜面的指引找到青铜匣，沈清辞试着将手腕上的水滴印记贴在匣上，匣子“咔嗒”一声弹开，里面铺着泛黄的绢布，画着幅水系炼器图谱。图谱上的器物没有固定形状，有的像能装下云海的葫芦，有的像可随意伸缩的水鞭，最奇特的是一件“纳水衣”，注解写着“入水不沉，遇火不燃，随心意塑型”。
“这图谱……”杨辰指着其中一页，“和我玄武盾的水纹同源！只是盾上的纹路不够完整，若能补全，说不定能引真水入盾，让防御更上一层楼。”
墨尘凑过来，看着图谱上的“火水共生”阵法，若有所思：“之前用火攻是我错了，原来真水和云火能一起用——你看，这里画着用真水包裹云火，能让火焰变成温火，刚好淬炼那些怕高温的灵材。”
凌霜的目光落在水鞭图谱上，剑穗轻响：“这水鞭能随心意变长短，还能缠在剑上增加攻击力，比我的赤霞剑更灵活。”
沈清辞摸着陶瓶，里面的真水已化作雾气，与瓶内的灵草气息相融。“我知道了，‘入心则明’是说它能感知人的心意。”她将陶瓶凑近受伤的醒神草，真水雾气立刻包裹住草叶，枯萎的部分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转绿，“它能顺着人的善意行事，刚才墨尘带着恶意，才会被它攻击。”
周老收起图谱，指着水洼中渐渐淡去的波纹：“秘境快到时限了，真水在提醒我们该走了。记住，无相真水的真谛不在于驯服，而在于顺应——它像面镜子，映出使用者的本心，你若心怀敬畏，它便为你所用；你若肆意妄为，它便是最危险的陷阱。”
杨辰的玄武盾上，水纹与真水印记渐渐重合，盾面浮现出完整的图谱纹路；沈清辞的陶瓶多了层水膜，能自动净化里面的灵草；凌霜的剑穗缠上了细小的水线，挥剑时会带出点点水光；墨尘的云晶表面凝结着露珠，云火燃烧时多了层湿润的光泽。
当四人走出藏珍阁，身后的水洼化作流光没入石壁，只留下地面上淡淡的水纹。周老回头望了一眼，笑道：“这无相真水，既是宝藏，也是试炼。能通过它的考验，才算真正摸到了炼器的门道。”
朝阳穿透云层时，他们手腕上的印记同时发烫，那是真水留下的联系。杨辰看着盾上流动的新纹路，忽然明白：所谓“无相”，便是不拘形态、不困于法，就像人心，若能放下执念，顺势而为，自会找到与天地相融的方式。
远处的山涧传来流水声，仿佛在回应着他们的领悟。无相真水虽已隐去，但其灵韵已融入器物，更融入了每个人的心里——往后无论炼什么，他们都会记得：最强大的力量，往往藏在最柔软的顺应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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