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海之上，漂浮着一座由光羽编织的城池。
城墙是用万根流光溢彩的羽毛堆砌而成，阳光穿过羽片，在云层投下斑斓的光斑；城门处，两尊由冰晶与火焰凝成的巨鹰雕像展翅欲飞，鹰嘴衔着的风铃无风自动，奏响的音阶能抚平人心头的躁动。这里是天羽族的圣地——落羽城，传说中离星辰最近的地方。
杨辰站在云阶尽头，望着城门口那道纤细的身影，归墟剑的剑穗轻轻晃动。来之前，他只在古籍中见过天羽族的记载：“人身鹰翼，食灵露，饮星辉，性喜洁净，忌血腥。”可眼前的少女，分明穿着素白的麻布裙，背后的羽翼并非传说中的金红色，而是像初雪般洁白，羽毛边缘泛着淡淡的蓝光，仿佛蘸了星子的碎屑。
“杨辰阁下，族长在‘观星台’等您。”少女微微屈膝行礼，羽翼轻扇，带起一阵带着松针清香的风。她的声音像山涧的泉水，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但请恕我直言，落羽城已有三百年未接待过外客，尤其是……携带兵器的外客。”
归墟剑突然发出轻鸣，剑身上的青金色光芒与少女羽翼的蓝光轻轻触碰，竟生出细碎的光点。杨辰按住剑柄，轻声道：“我为‘星核’而来。听闻天羽族世代守护着能稳定灵脉的星核碎片，此次前来，是想借碎片暂用，镇压青冥山脉的虚空裂隙。”
少女的羽翼猛地收紧，像被风吹皱的雪：“星核是我族命脉，三百年前那场浩劫，族中一半的族人都为守护它而陨落。您觉得，我们会轻易借出？”
说话间，云层突然翻涌起来。无数道白色的身影从落羽城各处飞来，他们的羽翼形态各异——有的像天鹅，优雅舒展；有的像隼鹰，锋利如刃；还有的像夜枭，羽翼上点缀着暗紫色的星斑。他们盘旋在云阶两侧，羽翼合拢时发出整齐的“唰”声，目光警惕地落在杨辰身上，显然将他当成了来犯之敌。
“灵汐！不得无礼！”一道苍老的声音从城楼上传来，带着穿透云层的力量。
众羽人纷纷收翅落地，恭敬地低下头。城楼上，一位背生双翅的老者缓缓走下云梯，他的羽翼已有些泛黄，边缘甚至带着破损，却依旧挺拔。老者落在杨辰面前，浑浊的眼睛里映出归墟剑的光芒：“我是天羽族族长，风临。杨辰阁下，三百年前，正是令先祖杨战将军，帮我们挡住了虚空猎手的第一波进攻，这份情，天羽族记着。”
杨辰心中微动。他确实在家族古籍中见过“杨战”的名字，那位先祖在青冥山脉战役后便神秘失踪，原来竟是来到了落羽城。
风临领着众人穿过落羽城的街道。这里的建筑都是半透明的，像是用凝固的光筑成，街道两旁种着会发光的植物，叶片展开时像无数只小手，托着晶莹的露珠——那是天羽族赖以生存的灵露。偶尔有孩童从窗内探出头，好奇地打量着杨辰，他们的羽翼还没长全，像绒毛团似的，引得灵汐忍不住弯了弯眼睛。
“三百年前的浩劫，虚空猎手撕开了天穹，星核的光芒能净化它们的邪力。”风临的声音带着叹息，羽翼扫过路边一株枯萎的植物，那植物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抽出新芽，“但每使用一次星核，就会有族人的羽翼失去光泽，直至……化作飞灰。”
观星台建在落羽城最高的山峰上，是一座由星岩砌成的圆形平台。平台中央，一块拳头大的晶石悬浮在半空，它不像普通矿石那样坚硬，反而像一团流动的星光，表面不断有细碎的星屑剥落，落在地上便化作荧光，融入云层。
“这就是星核碎片。”风临的羽翼轻轻拂过星核，星核突然爆发出柔和的光芒，将整座观星台笼罩，“它能稳定灵脉，却也会吸收生命力。三百年前，杨战将军曾说，‘守护不是牺牲，是让更多人有机会活下去’，可我们……”
他的话音未落，观星台突然剧烈摇晃起来。远处的云层裂开一道漆黑的缝隙，无数只长着骨翼的怪物从缝隙中钻出，它们的利爪闪烁着金属般的寒光，正是杨辰一直在追捕的虚空猎手余孽！
“它们怎么找到这里的？”灵汐的银辉瞬间展开，护住星核，“星核的气息不是被结界掩盖了吗？”
风临的脸色变得凝重：“是‘蚀骨香’！有人在云阶上撒了能追踪星核的蚀骨香！”他猛地转向杨辰，眼神锐利如鹰，“是你带来的？”
归墟剑突然出鞘，青金色的剑气斩向扑来的虚空猎手：“现在不是追究的时候！”
天羽族的战士们纷纷展开羽翼，白色的身影在云层中穿梭，他们的利爪能撕裂虚空，羽翼扇动时卷起的风刃能斩断怪物的骨翼。但虚空猎手太多了，它们像黑色的潮水般涌来，不断撞击着落羽城的结界，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必须启动星核！”风临望着越来越多的虚空猎手，声音带着决绝，“灵汐，带族人撤到‘星葬谷’，这里由我来守！”
“族长！”灵汐的羽翼颤抖着，“您的羽翼已经……”
风临的羽翼确实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透明，显然之前为了维持结界，已消耗了太多生命力。他却只是笑了笑，抬手拍了拍灵汐的肩膀：“杨战将军说得对，守护不是让所有人都死，是让该活的人活下去。”
杨辰突然握住风临的手腕，归墟剑的光芒与星核的星光交织在一起：“不用你牺牲。”他看向灵汐，“把所有能调动的灵脉之力注入星核，我有办法！”
灵汐一愣，随即明白了他的意思。天羽族的战士们纷纷飞到观星台边缘，将羽翼贴在星核的光芒中，白色的灵力源源不断地注入，星核的光芒越来越亮，甚至盖过了虚空猎手的黑暗。
杨辰举起归墟剑，剑身上的七境光丝与星核共鸣，青金色的剑气顺着光丝流入星核。他想起老陈说过的话：“灵力这东西，就像水流，堵不如疏。”此刻，他要做的不是用星核硬抗，而是借星核的力量，引导虚空猎手自己钻进陷阱。
“风临族长，让您的族人让出一条通道！”杨辰的声音在云层中回荡，“把它们引向‘碎星崖’！”
天羽族的战士们立刻调整阵型，在包围圈中让出一道缺口。虚空猎手们果然中计，疯狂地朝着缺口冲去，它们以为能趁机夺取星核，却不知碎星崖下，是天羽族世代布下的“陨星阵”——那里埋着无数星岩，一旦接触到虚空猎手的邪力，就会爆发出堪比星辰陨落的力量。
当最后一只虚空猎手冲进碎星崖时，杨辰将归墟剑猛地插入星核光芒最盛处。
“起！”
星核的光芒骤然收缩，随即化作一道璀璨的光柱，狠狠砸向碎星崖。只听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黑色的邪雾被光柱点燃，在云层中化作绚烂的烟火，而碎星崖的岩层却完好无损——陨星阵精准地只吞噬了虚空猎手，没有伤及分毫土地。
观星台上，天羽族的战士们欢呼起来，他们的羽翼在阳光下泛着比往常更亮的光泽。风临望着碎星崖的方向，突然老泪纵横：“杨战将军说的是对的……真的可以不用牺牲……”
杨辰收起归墟剑，剑穗上还沾着星核的光点。灵汐捧着一块星核碎片走过来，碎片比之前小了些，却更加明亮。
“族长说，这碎片请您收下。”灵汐的羽翼轻轻蹭了蹭杨辰的手臂，蓝光与归墟剑的金光缠在一起，“他说，真正的守护，是让星核的光芒照亮更多地方，而不是困在落羽城独自黯淡。”
落羽城的云阶上，天羽族的孩子们正围着杨辰，用羽翼轻轻触碰归墟剑，好奇地问青冥山脉的样子。风临站在观星台上，望着那些洁白的羽翼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突然觉得，三百年的固守，或许真的错了。
星辰的光芒，本就该洒向大地，而不是只藏在云端。就像天羽族的羽翼，不仅能守护落羽城，也能跟着杨辰的归墟剑，飞向更远的地方，去看看古籍里记载的、那个充满生机的世界。
当杨辰带着星核碎片离开时，落羽城的所有羽翼都展开了，像一片白色的海洋。灵汐站在云阶尽头，背后的羽翼第一次完全舒展，蓝光在羽毛边缘流淌，像缀满了星子：“杨辰阁下，等青冥山脉安定了，一定要回来看看。落羽城的灵露，永远为您留着。”
杨辰回头望去，落羽城在云层中若隐若现，像一座漂浮的星岛。他握紧手中的星核碎片，能感觉到里面流淌的、属于天羽族的温柔力量——那是比牺牲更坚韧的守护，是愿意相信、愿意分享的勇气。
归墟剑的剑穗轻轻晃动，像是在回应那片白色的海洋。或许用不了多久，青冥山脉的星空下，会出现一群背生白翼的身影，他们的羽翼上沾着灵露，笑着说：“我们是天羽族，来帮你们一起守护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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