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瑞丰微微低头。
“族长过奖了，瑞丰不过侥幸。“
王老爷子捋须笑道，转头对众人说：“你们看看，这才是我们王家的好儿郎！年纪轻轻就有如此成就，将来必成大器！“
席间几位长辈纷纷附和，夸赞之词如潮水般涌来。
坐在角落里的几位同龄族人脸色却不怎么好看，尤其是王子墨，眼中的嫉恨几乎要化为实质。
酒过三巡，王老爷子挥手示意众人安静，终于道出了今日聚会的目的。
“瑞丰啊，老夫听说你父亲在世时...过得不太如意？”王老爷子叹息道。
“他性子太直，不懂变通，这些年苦了你们了。“
王瑞丰握紧了手中的茶杯。
从前不见一丝关心，怎么今日竟还说起这个来了。
府城和晋安县距离并不算远，既然早就知道王彦过得不好，为何不早早帮助上一番。
却等到现在才说这话？
这不就是说给他王瑞丰听得嘛！
想让王瑞丰念他一个好！
以后也能对族中有所帮助！
“多谢.....”
“唉，你这孩子，跟老夫还见外？”
王瑞丰话还没说完，王老爷子就摇头说道。
“今日叫你来，一是庆贺你连中小三元，二来嘛.........”
“家族决定，从公中拨出一笔银子，资助你继续攻读，参加明年的乡试！”
王老爷子环视众人，缓缓开口说道。
厅中顿时一片哗然。
王瑞丰震惊地抬头，正对上老爷子意味深长的目光。
没想到这王老爷子打的竟然是这个主意！
只要族中出资，不管王瑞丰能不能考上，就凭他现在小三元这往后就不可能是个小人物！
现在不让讨好，那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可王瑞丰自然不想和这族中扯上这么一层的关系。
“这...这如何使得...”
“瑞丰不敢当........”
王瑞丰急忙推辞。
可这王老爷怎么会轻易就放弃？
族中可是好不容易出了个这么人物。
自然要尽全部力量来托举！
“有什么不敢当的？”
“你可是我们王氏一族的希望！”
“只要你明年乡试得中！族中自然会继续资助你进京会试！”
“咱们族中也有在京城当官的，等到那时自然会为你打点一番！”
王老爷子说这话，其他人脸上满是不解。
中了小三元而已，能不能考上举人还不一定！
人到老年中举之人，可是数不胜数。
王瑞丰就一定能靠的上？
王瑞丰自然明白王老爷子的用意。
这不过就是一笔投资，赌的就是他将来的仕途！
若自己现在接受，从今往后，就要与家族的利益捆绑。
“族长的美意，在下心领了.....”
“只是家父在世时常说，读书人凭的乃是真才实学！”
“为官之道，亦是如此！”
王瑞丰将手中的茶盏放下，回复道。
这话不就是委婉的拒绝这个提议！
“糊涂！”
“你父亲就是太过迂腐，若是当年听你祖父的话，怎么会在一个师爷的位置上蹉跎这么多年？！”
“家族自然是看重你，才给你这个机会！”
“这机会其他人想要，都要不来！”
“你竟如此不知好歹！”
坐在王老爷子旁边的族老和突然拍案而起。
王老爷子抬手制止了，看向目光却冷了下来。
“瑞丰，你可想清楚了？没有家族支持，你拿什么去考举人？你父亲留下的那点遗产，连买书的钱都不够吧？！“
厅中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王瑞丰身上。
这恐怕才是诸位心中的想法。
不过就是看上了王瑞丰的才学！
“族长，各位叔伯”
王瑞丰起身，向众人深深一揖。
“瑞丰感激家族厚爱！”
“但父亲教导，'不受无功之禄，不取不义之财'”
“瑞丰若真有才学，自当凭本事考取功名。”
“若才疏学浅，便是家族再大力扶持，也是徒劳”
王瑞丰说完，王子墨便笑出了声。
“好一个'不受无功之禄'！”
“装什么清高！谁不知道你们父子穷得叮当响？！”
“你来府城的目的，不就是为了占族中的便宜吗！”
“说的倒是清高！你现在手中的银子，大多数不都是从我家中索取而来？”
王瑞丰面色不变。
这王子墨怕不是忘了，这老宅，本就有自己一份！
按理说，庶子哪有资格继承家业？
他现在过的日子，不过是将王彦逼走后得来的！
只要王彦还在王氏族谱之上，他永远都是嫡子！
若是将此时告上京中，这老宅自然就能回到王瑞丰手中。
不过，王瑞丰可不想要这些人住过的宅子。
“够了！”
王老爷子，听到王子墨这话，立刻出声喝止。
王子墨讪讪的将头低下。
“瑞丰，老夫再问你一次，这资助，你要还是不要？”
王老爷子盯着王瑞丰，再次开口。
王瑞丰深吸一口气。
眼前浮现出王彦的身影。
这王彦当年是不是也面临着如今的选择，所以他选择离开王氏......
“族长，请恕瑞丰不能接受！”
他声音平静，却掷地有声。
王老爷子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厅中气氛凝滞，几位长辈摇头叹息，年轻一辈则幸灾乐祸地看着这场闹剧。
“既如此，老夫也不强求”
“只望你将来不要后悔今日决定。”
王老爷子冷冷道。
聚会不欢而散。
王瑞丰走出大门时，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看来还是得远离王氏。
这族学不上也罢！
大不了去县学！
转过街角，一个熟悉的身影拦住了去路。
这人自然是王子墨，身后还跟着几个族中年轻人。
“王瑞丰，你以为中了小三元就了不起了？”
“没有家族支持，你什么都不是！”
“乡试在即，我倒要看看，你能撑到几时！”
王瑞霖讥讽道。
王瑞丰静静地看着这位堂兄扭曲的面容，忽然觉得有些可笑。
他微微颔首：“堂兄若无他事，瑞丰先行告退。”
说完，他绕开众人，径直向自己的小院走去。
身后传来王子墨气急败坏的咒骂声，但他已不再在意。
“清贫自守，问心无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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