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叔在外面等沈茴，以他的经验来看，他要在这等上一段时间。向叔收回目光准备刷视频，不经意间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大小姐？
他放下手机，远远的看见沈茴低头走出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大小姐？”
“嗯。”沈茴闷闷的应了一句。
“发生了什么？”向叔向来关心沈茴。
这次怎么出来这么早。
“我好像一直都是个笑话。”沈茴眼睛一红，她用手抹掉眼泪，回头最后看了一眼那个地方，“我们走吧，我不想待这了。”
慕家从始至终都没有把我放眼里，慕庭枭也是，也怕我再喜欢他，喜欢的再明显，他都不愿意回头看我一眼，骗骗我都不愿意。
她早该看明白的。
“是慕夫人和你说了什么吗？你别往心里去，她这人就是利益高过一切。”
沈茴打断他，“向叔，我想回家，回京城。”
“好，我尽快安排。”向叔开车离开羲和宛居。
“你好好躺着，我去看看给你炖的排骨汤。”荀攸拍拍慕庭枭手背，转身笑容消失，轻声问听澜：“沈茴离开了？”
听澜跟在荀攸身后，“是的。”
荀攸有些意外。
荀攸：盯住她。
听澜不懂还是应下来，“明白。”
盯着一个沈茴有什么意义，听澜不明白荀攸现在的所作所为。
荀攸站在厨房门口望着那盅排骨汤，并没有要动的意思。
“你不是来拿排骨汤的吗？”听澜忍不住问，但荀攸一直在这站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荀攸轻笑一声：什么身份，还要我端给他喝。
她自己爸妈还没有享受过这种服务，就他，也配？
想到自己父母荀攸眼底一暗，有些厌恶，她扭头不经意看见一个匆忙的人影，是徐艺。
他比自己想象中的能忍，身为沈茴的人竟然忍受她在羲和宛居不给她使袢子。
手机振动响起，荀攸瞟了一眼，是一串陌生的号码，她没有立即接听，反而是看着电话震动直到挂断，紧接着响起了第二遍，荀攸依旧没有要接的意思。听澜以为荀攸在出神，忍不住提醒她。
“荀攸，电话……”
荀攸抬手招来徐艺，下巴一抬，对着厨房说，“那排骨汤好了，给你家少爷端过去。”
徐艺站在荀攸面前愣了愣，后者在他抗拒不满的眼神中淡定离去。
震动第三次响起时，荀攸卡在挂断的前一秒接通，那张素雅的脸瞬间挂上了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
听澜余光看着这样的荀攸心里有些发毛，他只是个系统，数据化产物，现在他越发无法界定自己和人的区别，荀攸真的带给了他太多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他在她的世界一步步接近她，一步步成为一个人。
荀攸丝毫不避讳听澜，“有空和我闲聊，这是，一切安好了。”
荀攸说话巧妙的一顿一顿，欠欠的调子，难免不让人多想。
对面冷嗤一声，“好？荀小姐指的是我被人盯上的事吗，和你合作，我可是什么听你的了，可这结果不尽人意啊。”
“所以为什么没有成功呢，野狼。”
那个名字从荀攸嘴里说出来时，听澜骇然，猛的望向荀攸，瞳孔满是震惊。荀攸这是在和野狼联系，男女主都在找找那个野狼！
她怎么会和这人有联系！
听澜感觉荀攸疯了，她一个势单力薄的小姑娘竟然会和这种穷凶恶极的人有联系，听荀攸的意思这是已经合作上了。
疯了，疯了！
荀攸淡淡瞥一眼听澜，给他个浅淡的笑容，然后拿着手机就这么盯着他，听澜望着这个气质行为完全不同的荀攸，无意识的后退两步。
空气在这一刻凝结，粘稠，暗潮涌动，两人相望无言，前者惬意玩味，后者震惊恐却。
半个月前【毁灭吧世界】无故攻击暗网私聊queen告诉她野狼的信息，那真的是无故吗？不是，荀攸早就和野狼取得联系，她手里的消息足够让他暂时给他合作，至于为什么会出现在哪里，抛出的引子引人前去，事实证明很成功，褚怿洺不出意外的“爬进”queen的防火墙窃的这份消息。
野狼：“我凭什么信你一个小姑娘，你知道和我合作的代价吗？小姑娘。”
那天晚上群星寂寥，独一颗引路星熠熠生辉，长明不断。
荀攸没有被吓到，平静说：“不能说是小姑娘了，我有资格和能力和你合作，要试试吗？”
“最近被追的挺紧的吧。”
荀攸清晰的感受对面野狼的声音一紧，随后慵懒笑道：“你知道的挺多。”
荀攸无视这话里面的威胁冷意。
“当然，毕竟——父母血海深仇刨人祖坟这种事我可不会做。”荀攸话锋一转，不给野狼考虑的时间，声音骤冷，“给你一分钟的时间考虑。”
从闲聊散漫突然变向冷酷交易。
野狼好久没有遇见这么有意思的小姑娘，抽着烟朗然笑道：“我要是不同意，你会不会转头就把我卖了，能悄无声息联系上我，也能神不知鬼不觉让那些人注意到你，你可真是个有意思的小姑娘。”
“三，二……”
“——我同意。”
意料之中的答案，荀攸愉快答道：“当然。”
不知道是回答哪个的当然。
“我真是越来越稀罕你了。”他摁灭烟头，猩红的火星暗淡，火灭了，“说吧，要我做什么。”
“不多，你只需要带人守在那座山里，该出现的时候出现，至于其他的有人会解决。慕家那个慕庭枭怎么样？听说你们有点私怨，送你了，看你运气哦。”荀攸说。
“呵，我没记错这小子是雷霆出来的，可不是善茬，你在说笑？”
雷霆出来的就没有善茬！
这一点野狼早就深刻领悟到了，现在对他穷追不舍的年轻人好像也是从那里出来的。
“Nonono，思路打开，你会有机会的。”
……
手机传来声响打断荀攸，荀攸平淡堪称是闲适的轻耸肩膀，脸上依旧是温和亲切的笑容，看着听澜听着手机里野狼的不满。
第一次听澜觉得荀攸笑不达底，通体生寒，系统数据化也会感觉到冷吗？
对面的人不满意荀攸的说法，“死伤都是我的人，最后就换这个结果，这让我很不满意啊，荀小姐，你说怎么办呢？”
荀攸站在花园，这个点一般没有人来，就算有人进行工作也会避着荀攸，毕竟她现在也算是半个主子。荀攸借着窗户望着里面来来往往的人影，视线向上移，二楼，慕庭枭的房间。
“是没事，这不是又出了个车祸么，也算是事故买一送一，至于慕庭枭现在——福大命大难杀，怪我咯？”荀攸淡笑道。
“还有意见？那我再勉为其难送你一个？”
荀攸举着手机，依旧是平和带着笑意一句一句搭着话，她抬眼，黑幽的眼睛里嘲讽不加掩饰。
听澜张张嘴，这些事都有荀攸的手笔？怎么可能！
慕庭枭不是替荀攸挡的那枚子弹才受伤的吗？等等，她为什么会出现在那，这一点荀攸从始至终给他的都是一个模糊的答案，所以，这场车祸根本就是荀攸算计的，拿自己命参与作赌！
可这些话就是淡然的从荀攸嘴里讲出，就像在讲一个小故事。
“我做了这么多，人力物力死伤都是我的，对着这一点荀小姐就一点想法都没有？”
“呵，你没能耐，还怪我不给你机会，做人可不能这样。”荀攸淡定放下手机，挂断电话。众人追逐缉拿的野狼，不过如此，天真的……可怜。
先祈祷自己别落到柳唯晗褚怿洺手里吧，好心思来说我。
“你！”
“嘟——”
手机挂断，同一时间听澜质问的喊声响起“荀攸你算计我！”那天根本就不是你受伤害怕等着我出现，一切都是你算计好的，你利用我出现……
——他竟然想不出荀攸要他出现的必要理由。
他的出现并不能改变什么，他帮不了荀攸也无法参与，也无法向外界传达任何消息。
这个世界上只有荀攸能看见他，荀攸是他世界里唯一的人，他的出现和消失不会对任何人有影响，当然这一点是荀攸也不在乎他。
荀攸慢吞吞收起手机，一步一步走近前面这个虚拟化的人，后者步步后退。
“我算计你什么了，别说的好像我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一样，你连一个人都算不上我能算计你什么，啊？”荀攸俯身看着他，完全没有事迹暴露的心虚难看。她只是觉得他现在的脸色真是很好看，如梗在怀尴尬愤怒比比皆是，一张完全符合她审美的脸，还真是让人不舒服。
如果听澜真的是一个人的话，那么此刻脸色一定是青一片紫一片，十分复杂多彩。
“荀攸！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剧情崩陷不代表你可以肆意妄为，何况当时情况还未正式确认。你知道他们是谁吗？你知道你到底在干些什么吗！你这是在拿他们的命玩！”听澜紧紧抓住荀攸的胳膊，一句接一句质问。
所以剧情崩塌也有你一份！
你一定要亲手把你的路堵死吗！
外人看不见的是荀攸抬着手臂没有下一步动作，荀攸的力气不大，相反她属于柔弱没有武力的那种人，此刻被牵制住丝毫不能动弹。
荀攸没有看他，确切来说是看他却没有落实，她眼神放空，“做些什么，你看你任何人都要清楚，不是吗？”
“我放过他们谁放过我，你说过只要我乖乖听话完成一切系统任务，你会给我一个幸福美满的结局，事实上呢，剧情崩了系统没了，你们轻飘飘拍手走人，那我呢，谁来救救我，我的伤害依旧在，我什么都没了，一万三千五百次。”
听澜双手颤抖，嗫嚅问，声音因为心虚而打颤，“什么？”
“你给我一个固定的人设，给我一个已定的人生，我一定要去遵守吗，他们的幸福就必须建立在我痛苦之上，那他们的爱情还真是伟大，你们也真伟大。”
他们要是真爱那就不需要我推动，命中注定天公作美，不需要外界做力，他们依旧能够走到最后，但，你一遍又一遍要我去推动这所谓的剧情推展他们的结局，到底是你们对他们爱情的强制捆绑还是满足你们的恶趣味的游戏。
“呵，我，努力了一万三千五百次，一次又一次经历那些，被欺负，被凌辱，被虐杀。谁给我公道？你轻飘飘一句剧情结束我自由了，真是一句简单的话，说出来自己信吗？”
“我就是要报复回去，没有人的幸福能建立在我的痛苦之上，你别忘了，恶毒女配这一观念是你灌输给我的，时至今日刻骨铭心。”
“这世上最好的补偿就是感同身受。”
荀攸说的很平静，平静的不正常，没有撕心裂肺，没有声声逼问，有的只是平静述说。只是她是这个事件的经历者。
听澜看去只能看见那双黑沉不见底的眼睛，那曾经是一双很亮很美的眼睛。
“我别无选择，我想活这一点从不变，但这个前提是……他们死，从这个世界消失。”荀攸薄唇轻启，一字一字轻而狠厉。
“那你……你也不能——”
“为什么不能！”
荀攸猛的发问。
听澜甩开荀攸，“你从未说过你想要的是这个。”
荀攸深吸一口气，淡淡道：“没人生来就是配角，你这个定义……更像是洗脑。”
“既然我以前没有说，现在说也一样，反正时机也到了。最后一次，让我毁了他们不好吗？伤害了我这么多次我伤这些人一次，怎么看都是我吃亏。这就受不了了听澜，这和剧情任务要求的也没差多少，不过是出发目的不一样而已，你不能这么厚此薄彼。”
“荀攸，这……”不一样。
荀攸食指搭上听澜的嘴，没有温度，不过有实质感。
“嘘，这里过不去，你帮帮我好吗？”荀攸指指自己的心口。“差不多。”
听澜望着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回应，“好。”
“我想要活着，你，他们，都得给我机会。”
这是荀攸离开前的最后一句话。
听澜怔愣的站在原地，生平第一次对自己产生怀疑，他错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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