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城的三月份已经开始热起来，薄薄一层晨雾在操场上弥漫，带着点潮湿的温度。
晨跑过后，学生们气喘吁吁地站成列队，等着分组。
沈初棠站在人群中，心里默默叹气。
原本想着军训能借机会偷点懒，结果好巧不巧，竟然被分在了陆询那一组。
训练强度比别人高、要求比别人严苛，练完军体拳下来，沈初棠一边揉肩膀，一边狠狠吸了口气，心里骂了句：这家伙是要把人往死里练吧？
明明是自己熟到不能再熟的人，可陆询一整天都像不认识她似的，从头到尾没跟她说过一句话。
几个女生围在一起，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咱们的新教官好帅啊！也不知道有没有女朋友。”
“陆教官看起来也才二十出头吧？要不要过去问问？”
“你们去吧，反正我不敢。”
沈初棠忍不住“噗嗤”一笑，眼尾挑起一抹坏意：“这有什么不敢的？”
话落，她一把拉住其中一个盯着陆询看了半天的女生，笑眯眯地说：“走，我陪你过去。”
那女生被拉得一个踉跄，脸红得快滴血：“啊？不、不行吧……”
两人走过去时，陆询正和其他四位教官坐在一起说话。
见到沈初棠走来，他沉冷的眉眼微微一松，语气淡淡：“怎么了？”
沈初棠笑得像个看戏的狐狸，一手搭在女孩的肩上：“她有话说。”
女孩脸色通红，抬起头，结结巴巴地问：“那个……陆教官有、有没有女朋友？”
旁边的教官们顿时笑出了声，几个人起哄着：“哟，陆教官，真受欢迎啊。”
陆询抿紧了唇，目光落在沈初棠身上。
她一脸事不关己，看热闹不嫌大的表情。
“回去。”
冰冷的嗓音像针一样扎在空气里，刺骨的冷意叫人不敢靠近。
沈初棠愣了一下，下意识偏头看了看身边的女生，发现那女孩眼眶一下子红了，眼泪都快掉下来。
沈初棠眉头微微一皱，“就是问问，你这么凶做什么？”
陆询只是冷着脸，不说话。
沈初棠一边哄着女孩，一边拉着她走了。
从这次的事情之后，大家都不太敢再去招惹陆询。
帅是帅，可是这生人勿近的性格，还真是让人……不敢靠近。
一天军体拳下来，沈初棠累得几乎散了架，整个人瘫在操场边，像一滩彻底没骨头的水。
手臂、小腿、腰侧，全是被击打出来的青紫，有的地方衣服都磨破了皮，火辣辣地疼。
回到屋里，她鞋都没脱，往床上一倒，脸埋进枕头，像是一条咸鱼瘫着。
就在意识一点点要飘走的时候，手机忽然“叮”了一声，突兀地响在寂静里。
沈初棠皱了皱眉，迷迷糊糊伸手摸过来，半睁着眼点开。
——是陆询。
【出来。】
她翻了个身，把手机屏幕扣在枕头下，当作没看见。
可才闭上眼不到五分钟，宿舍门就响起了敲门声。
周以慧迷迷糊糊下床去开门：“谁啊？”
门外，清冷的嗓音传进来，淡淡的，没什么情绪：“沈初棠在吗？”
屋里瞬间安静下来，另两个女生齐刷刷看向沈初棠。
沈初棠睁眼，一句脏话到了嘴边，硬生生被她吞了回去。
她猛地从床上爬起来，光着脚飞快冲到门口，“砰”地一声关上门，拦住了室友们的视线。
夜色像一匹柔软的丝绒，笼罩着操场和远处的树林。
星光亮得不像话，草地上弥漫着微微潮湿的气息，混着草叶被踩弯的青涩味。
沈初棠抱着手臂，后脑勺对着来人：“你干嘛找我？我们很熟吗？”
陆询没出声，低垂着眸，视线落在她裸露出来的手臂，青紫一片，还有擦伤的痕迹。
“你不是不想让别人知道，我们认识吗？”
“我什么时候……”沈初棠本能要顶回去，话到一半，脑海里忽然闪过前几天，陆询开着特缉司的车来学校接她。
和她同行的女生远远看见那一抹标志性的黑色车身，吓得脸色都白了。
毕竟，特缉司的名声在江城，几乎等同于“阎罗殿”。
旁边的女生怯怯地问：“初棠，那是来接你的？”
沈初棠当即心脏一跳，脱口而出：“不是，我不认识。”
说完，她避开所有人的视线，匆匆走了。
现在被翻出来，沈初棠心里一紧，语气却更强硬：“谁让你开特缉司的车去？我才不想让她们怕我呢。你要是下次开辆正常的车，我也不会装作不认识你。”
陆询盯着她，眸色深沉：“特缉司很可怕吗？”
沈初棠下意识手指蜷了蜷：“也……也没有啦，是她们害怕。”
陆询没再说话，走近一步，手一伸，握住她的手腕，几乎不容反抗地把人拉到长椅上按下。
冰凉的药液在皮肤上铺开，先是一阵颤栗般的凉意，然后慢慢沁入皮肉，带来微微的刺痛感。
沈初棠本来还鼓着气，可随着那道熟悉的、带着淡淡冷杉气息的靠近，她的心一点点软了下来。
星光下的陆询，眉眼清俊冷峻，夜色把他的线条柔化，像是湖水荡开的细波。一双黑眸沉静漂亮，不笑时也像有暗流在涌动。
沈初棠心脏“咚”地一跳，热意飞快爬上耳尖，连带着脸颊也泛起微红。
……不对不对！
她猛地扭开头，强装镇定：“白天你干嘛那么凶？你知不知道女孩子是要温柔对待的！”
陆询手指一顿，眼神投过来，嗓音依旧清冷：“我只会对喜欢的人温柔。”
沈初棠：“……”
她干巴巴抿了抿唇，“活该你单身！”
陆询低下头，唇角慢慢勾起。
笑意无声地在眼底漫开，像水纹悄悄荡开一圈又一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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