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维琛的声音从手机传来，语调平静，却有种不寒而栗的阴狠力量：“你的眼睛已经为你赚得足够多了，考上江城大学不容易，你如果不想安稳毕业，我无所谓。”
戴雅欣脊背一阵发凉。
顾维琛缓了语气：“以你的本事，无论是找男人还是找工作，只要别自作聪明，都不难，如今好聚好散，将来我不会为难你。”
“你今天别回家了，帮她把东西整理好，天亮前清理干净，明天找人把房子卖了。”
最后一句是交待吴阳。
戴雅欣瘫在了地上——天亮前清理干净——顾维琛竟然把她像垃圾一样的扔掉了，只是因为今天她小小的为难了一下方洛伊。
他说她们的眼睛不像，原来不是在维护她，而是在维护方洛伊。
戴雅欣尖声狂叫着，吴阳在一旁冷眼旁观。
唐钰和晚姐划拳十有九输，酒一杯接一杯，脸红了，眼睛红了，甚至手都红了，却依然神智清晰，方洛伊和向东在边上坐着。
向东仰靠在沙发上问方洛伊：“不劝劝？”
方洛伊摇头。
向东又问：“不陪着喝点？”
方洛伊回眸：“总要留个清醒的。”
那边唐钰不满地嚷着：“晚姐，你的酒怎么喝不醉？”
向晚挎上她的胳膊：“喝不醉的才是好酒，走，陪姐活动活动。”说着将唐钰拉了起来，往舞台走去。
方洛伊看出唐钰的脚下有些虚浮，起身想跟过去，被向东拉住了：“没事，晚姐有分寸。”
舞台上歌手正弹着吉他坐在高椅上，唱一首轻柔的曲子，曲毕，歌手抱着吉他冲向晚点头后离去，向晚拍了拍了唐钰的肩膀，揽着她上了台。
向晚拉过高椅让唐钰坐了，自己则坐到了舞台后侧摆着的架子鼓面前。
猝不及防，猛烈的鼓声响起，所有人为之一震，纷纷向台上看去，向晚头一扬，双手在空中挥了个姿势，场下不少人响起了口哨。
向晚笑得恣意，鼓点打得酣畅淋漓，唐钰举起手跟着节拍摇晃。
一段架子鼓打完，台下有人主动给向晚送了一杯酒，向晚一仰脖喝了干净，台下人又开始起哄。
向晚笑着冲台下说：“姐姐今天要教妹妹打鼓，改天陪你们喝。”
台下人显然与她熟识，也不纠缠，自去喝自己的。
向晚将鼓槌递到唐钰手上：“随便敲。”
唐钰接过来直接在离得最近的镲上猛击了一下，巨大的声响仿佛将空气撕裂，酒吧里瞬间有了片刻的安静。
向晚大声笑道：“打得好！”
唐钰挨个鼓和镲敲了个遍，向晚在她身边站着，看她乱敲一气也不阻止，直到她呼了口气，停下手，向晚才带着她重回了方洛伊身边。
唐钰眨着眼睛看方洛伊：“我还要喝酒。”
方洛伊点头：“好。”帮她把酒杯倒满。
向晚斜倚在椅子上：“唐妹妹酒量真好，下次开心了，姐陪你一醉方休。”
唐钰不满地仰起头：“为什么要等下次？”
向晚撩了撩自己的短发：“姐只喝开心的酒，为男人喝闷酒的事，姐早不干了。”
“谁说我为了男人喝酒？”
“男人喝闷酒理由很多，女人喝闷酒十有八九都是为了男人，所以好妹妹，男人不值得，这么好的酒，喝得开心才最重要。”向晚冲方洛伊抛了个媚眼，“你说是不是，洛伊妹妹？”
方洛伊点头：“说的是，男人不值得。”
唐钰拿着酒杯看着她，眼中尽是委屈。
方洛伊扶上她的肩膀：“不是为了男人，是为自己喝，醉了有我，你放心喝。”
唐钰一口饮尽：“叫唐绍杰来结账。”
向晚一甩手：“结什么账，我只做开心的生意，妹妹不高兴，当然姐姐请客！”她一把搂过唐钰，“别想不开，妹妹，不就是个男人嘛，砍掉一棵烂树，森林里的大树小树随便挑。”
她朝向东努了努嘴：“这棵树就不错，要不然，今晚让他陪陪你？”
向东一脸慵懒：“别给我乱按差使。”
唐钰歪着脸看向东：“干嘛？我很差吗？”
向东抬手作揖：“你很好，只是我有心上人。”
“嗖”的一声，不知向晚朝向东扔了什么，向东堪堪避过，向晚瞪着眼：“你的心上人在哪儿呢？牵过来我看看。”
向东挑眉浅浅一笑：“你未来儿媳妇最近有点小麻烦，心情不大好，等她开心了，领来见你。”
向晚立刻直起了身子，一脸狐疑：“真的？”她很快瞄向方洛伊。
方洛伊顿时尴尬，一时不知如何回应。
本来以为许茜和向东是一对，还信誓旦旦地跟向晚保证了，眼下这个乌龙不知道要怎么解释。
向东也看了眼方洛伊：“你看她没用，她就是个糊涂蛋。放心，晚姐，你这婆婆上岗的日子快了。”
向晚仍是将信将疑。
说话间唐钰已经又喝了几杯酒，方洛伊一心在她身上，暂时顾不上向家母子。
唐绍杰到的时候，唐钰已经开始意识不清，她醉酒的状态很安静，呆愣愣地不说话，方洛伊心底酸涩，知道她是伤心到了极处。
方洛伊握着唐钰的手，轻轻问她：“唐唐，我陪你回去好不好？”
唐钰直直看着她，突然看向她身后的唐绍杰，大声质问：“你明明喜欢她，为什么拒绝她？”
唐绍杰轻叹口气：“我没有拒绝她，我……只是说读书很重要。”
“书呆子，后悔了吧？”唐钰满脸都是委屈。
“后悔，后悔没在你们高考结束的那个暑假回国……”
“后悔有个屁用，她再也不会喜欢你了。”
“我知道，洛伊也知道，唐唐，希望你也知道，这只是人生的一小段而已，你跟陆枫也一样。”
“呸，他不配……他不配……”唐钰咬紧牙关，努力睁着眼睛，不让眼泪流下来，可不断溢出的泪水又怎么挡得住。
方洛伊红了眼眶，一把抱住了好友，唐钰性格爽朗，从来都是大开大合，笑得大声，哭得也大声，这副默默流泪的模样让方洛伊的心揪得生疼。
唐钰喃喃着：“我想回家！”方洛伊将她扶起来，她噘着嘴看唐绍杰：“哥，我想回家！”
唐绍杰伸出手：“哥带你回家。”
唐钰一头扎进了哥哥的怀里。
回枫华郡的路上，向东没让方洛伊开车。夜已深，街道空旷，方洛伊看着窗外一言不发，直到向东锁了车，将钥匙交给她，她似乎才回过神来。
电梯里，向东问：“顾维琛对你说了什么？”
方洛伊一惊。
向东似有无奈：“他不想跟你分手？”
方洛伊不自觉皱起了眉头：“你怎么知道？”
“敌人和对手才是最了解对方的人，你说的。”
方洛伊低了头，她故意当着董雨薇父女的面与顾维琛撇清告别，而顾维琛看似离别拥抱的动作，却在她的耳边用极小的声音对她说：“我不同意！”她一晚上思绪都在唐钰身上，此刻，她忽然有些害怕：“我想离开江城了。”
26楼，向东按住了电梯开门键：“一周后，博远会举办与天一签约的庆功酒会，我还没有女伴。”
方洛伊默默跨出了电梯。
洗漱后，她辗转睡不着，手机微信声响。
向东：睡吧，别再想了，即使是当时无解的难题，随着时间推移，也总是能过去的。
方洛伊：为什么帮我？
向东：我帮的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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