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水栎眼神微沉,向前走了两步,直接绕到了霍婆侧前方。
她依旧面带微笑,语气也敬重,不厌其烦重复着自己的问话。
似乎是被扰得烦了,霍婆转过身,抬手挥了挥,语气也重了不少:“老婆子说过了,老婆子我不认识什么白鬼黑鬼!老婆子就想在这里好好搞自己的东西,不被任何人打扰!”
这句说完,她又碎碎念着嘟囔了好几句,程水栎凑近一听,全是:
“这领袖怎么比鼠王还烦人…来错地方了…”
“要不是这里的土地比兽人小镇的好上一百倍…我才不来这里。”
“说了不知道了…就是真的不知道…还在这里问问问问问…听不懂老婆子说话吗?”
“老婆子就想好好看看种子…招谁惹谁了一天天这么多事?”
她越说声音越大,怨念几乎要溢出来。
程水栎不清楚她之前经历了什么,但这些怨念显然不止是对她,而且她敏锐的抓住了一点。
她干脆利落地把鼠王的话照搬了出来:“不想被打扰?可以啊。”
“您还记得我是领主吧?鼠王可是说的,这白鬼要是不解决了,保不齐会有生命危险呢。”
“要是我出了什么事…您觉得,这些个领地,还有哪里能护着您安安稳稳搞研究?”
程水栎的尾音上扬,带着点拿到不小成就的骄矜:“您也不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我昨天还听周竹星说您问她为什么这几天这么热闹呢。”
“现存的安全区,除了鼠王的,就是你现在踩着的这片土地。能和鼠王掰手腕的人类,就我一个。”
“鼠王有多记仇,我可是再清楚不过的。您从他的安全区搬出来轻松,再想回去…恐怕是痴人说梦了。”
“我要是出了什么事,霍婆你,还有咱们领地的这些人,可都要流离失所了。”
看着霍婆变幻不定的脸色,程水栎知道火候差不多了。
她收起那点刻意表露的骄矜,语气真诚而冷静,开始软硬兼施:
“霍婆,我不是鼠王。我不强迫,但我们需要互信互助。”
“您告诉我白鬼的底细,我们共同想办法解决这个麻烦。我向您保证,只要我在,领地就在,您的清净就在。”
她顿了顿,直视着霍婆的眼睛:“从您决定离开兽人小镇,踏入我领地的那一刻起,我们的命运就已经连在一起了。”
霍婆沉默许久,无声的点了点头。
她清楚程水栎说的是对的,也清楚这个忙她是非帮不可了。
只是要克服对鼠王的恐惧,她需要拿出全部的勇气。
她佝偻的背似乎更弯了一些,紧接着是一声长长的叹息。
“……进来吧。”霍婆转过身,步履蹒跚地走向屋内那个杂乱却自成体系的工作角落,“把门关紧。”
程水栎早就进去了。
一直站在门外也不是个事啊。
再说了,这是她的领地,有什么她不能去的地方?
但程水栎没纠正什么,转头关上门,就从善如流地跟了进去。
霍婆坐在角落里,把自己缩的很小只,看起来就像个无人赡养的孤寡老人,与周遭那些装着奇怪东西的瓶罐和散发古怪气味的材料格格不入。
而她的开篇就是:“白鬼是什么,我老婆子真的不清楚。”
程水栎听见这话,笑容瞬间淡了下去。
霍婆盯着她的表情看了好一会,才心满意足了一般补充道:“既然是鼠王的手段,领主大人还是仔细说说吧,说不定我见过呢。”
程水栎压下心头那点被戏耍的不快,将全过程详细复述了一遍。
霍婆浑浊的眼睛微微眯起,干瘦的手指无意识地捻着腰间挂着的几片干枯叶片。
她听得异常仔细,而等程水栎的声音落下,她布满皱纹的眼角几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浑浊的眼睛半眯着,像是在记忆的尘埃里翻找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缓缓开口:“鼠王这老东西,倒是会用名头唬人。白鬼…哼,他倒是会往自己脸上贴金,说得跟什么天地异象似的。”
霍婆顿了顿,看向程水栎:“你遇到的这东西,可能是一种傀儡,全名应该叫怨念傀儡。不是什么高深玩意,但足够恶心人,至于生命危险…”
“那东西怎么会造成什么生命危险呢?”她皱起眉,嫌弃地看了程水栎一眼,好像在责怪这个年轻的小辈听风就是雨。
程水栎眨巴眨巴眼睛,难免有些尴尬。
不过想想,霍婆能够如此冷静,也只是因为她清楚这是个什么东西。
要是她不清楚,又乍然听到一个唬人的名字,又被鼠王那番危言耸听的话一吓,恐怕也很难保持绝对的冷静。
霍婆也清楚这个道理,又想到程水栎到这里之后说过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件事…
这个人类能够拉扯起来一个这么大的安全区,果然不是一般人。
要是普通人遇到这种情况,只怕要惶惶不可终日了。
鼠王说的那些话,肯定也没打什么好主意,想到这里,霍婆又问:“没答应鼠王什么吧?”
程水栎一愣,才明白这老婆子在问什么。
她摇摇头,又是那副骄矜样子,也不因为霍婆的嫌弃芥蒂什么,开口就问:“霍婆,请您详细说说这怨念傀儡。”
还是要详细了解一下的。
霍婆要是也没办法,就只能把戒灵请出来了。
毕竟就算这东西造不成什么生命危险,程水栎也不能放任它一而再,再而三地忽然窜出来。
看着程水栎迅速调整好状态,虚心求教,霍婆心里对这年轻领主的评价又高了几分。
能屈能伸,目标明确,还不失锐气,确实是个能做大事的。
“苏芮那丫头吓得不轻吧?”霍婆了然地点点头,算是揭过了刚才那点小尴尬,“虽然任谁开车开得好好的,路边突然冒出个那玩意儿,都得吓一跳。但这件事和你也没有什么关系吧?为了手底下的人,就在我这里闹了这么久。”
她的声音里还带着一丝的不满,但更多的,是对这个年轻领主的满意。
好啊。
真的好。
今天程水栎能为了苏芮找上她,明天就能为了她找上别人。
这样的领主,哪个手下会不喜欢呢?
霍婆没等程水栎说什么,清清嗓子继续说:“要解决这东西,不算什么难事。”
她站起身,学着程水栎的样子,把脸上的皱纹舒展开,露出一个一模一样的骄矜表情,这才道:“这件事,你找上我,算是找对人了。”
霍婆说着,背着手到小屋的另一片区域翻找材料,程水栎紧跟其后。
她一边找一边解释:“怨念傀儡这东西,既不是真正的生灵,也没有真实的躯体。它更像是一团…被搜集捏合起来的负面情绪。”
说到这里,霍婆忽然回头一指,程水栎顺着她的指尖看去,那里放着一个玻璃瓶,里面还有半瓶的紫色液体。
“看到那个了吗?这是我自己研究出来的,我给它起的名字叫惊惧藤,当然了,这是提取液。用这东西,再配合特定的手段,就能制作出来一个怨念傀儡。而这种材料本身并无害,甚至都算不得什么稀有材料。”
“您还会制作傀儡?”
程水栎是真的有些惊讶了,她一直以为这老婆子只喜欢种子,没想到连傀儡都会制作!
提到傀儡,她又想起了风云天下,这家伙是谁派来的她还不清楚,霍婆要是连这个都知道……
她正双眼发亮,霍婆却忽然回头,扯着嘴角摆了摆手,“我懂得不多,做出来的也不好。就比如这怨念傀儡,我做出来的只能生效一次,就自然消散了。”
霍婆浑浊的眼睛盯着程水栎,像是想到什么事,冷哼一声才说:“鼠王那老东西,用的肯定是更精妙的法子,这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就出现两次。”
她嘴角扯出一个讥诮的弧度:“但因为不是实体,所以它无形无质,出现得突兀,消失得也快。就算是放任不管,也顶多维持一个月,你根本不必担心。”
“一个月?”程水栎眉头紧锁,这可不是一天两天,是整整一个月!
“那怎么行?这鬼东西总在苏芮开车的时候出现,不能不解决…”
“所以我说,你找对人了。”
霍婆终于从一堆瓶罐底下翻出一个不起眼的木盒,吹了吹上面的灰,“我做不出持久的傀儡,但破解的法子,倒是有个老家伙教过我。”
她打开木盒,里面整齐码放着几样东西:一小撮灰白色绒毛、几块漆黑的石头、几片银蓝色脉络的叶片,还有一个小小的、布满符文的铜铃。
“静心绒,吸灵石,破幻枝叶…这些都是对付这类东西的基础材料。”霍婆指着前几样,“治标不治本,但能缓解。”
她的手指最终落在那枚铜铃上,浑浊的眼睛似乎是难过的,程水栎眼尖,甚至瞥见了她眼角的一丝泪光。
而霍婆却郑重其事地将东西塞进了程水栎手中:“这个,才是我想给你的东西。”
铜铃入手微沉,触感冰凉,表面的符文古朴奇异,带着陈旧的感觉。
程水栎轻轻摇了摇,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霍婆盯着这东西看了许久,低低叹了口气才开口,声音还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怅惘,“这叫散魂铃,是老婆子我年轻时,一个老朋友送的。不是什么贵重东西,但…是她亲手做的。不管你遇到什么奇怪的东西,取出这铜铃摇一摇,大多时候它都能派上用场。”
她顿了顿,似乎是不愿多谈那位老朋友,转而道:“对付这怨念傀儡,用法也简单。一旦你感觉不对劲,就拿出这铃,对着你觉得可疑的方向,轻轻摇动。记住,不是用手腕的力,是用你的意念,或者干脆点说,用你想摇晃它的念头去摇它。”
程水栎依言,凝神静气,在脑中想象着摇晃。
她的手腕未动,铃铛却微微震颤起来,发出一声清脆鸣响。
“叮——”
程水栎只觉得手上那枚散魂铃微微一热,一道无形的波纹以她为中心,悄然扩散开来。
“感觉到了吗?”霍婆观察着她的神色,“这东西甚至震散一定范围内的脏东西,就比如怨念傀儡,它们最怕的就是这种直接针对其存在根基的震荡。不过,”
她话锋一转,语气严肃起来,“这铃铛效果虽好,但有两个限制。”
“第一,它作用范围不算大,大致也就二三十步的距离,你必须离那东西不算太远。”
“第二,也是最关键的。一旦你用了这铃铛驱散了那东西,鼠王立刻就会知道。他会明白,你找到了对抗的法子,甚至可能猜到我…或者类似我这样的人在帮你。”
霍婆眼中忧虑更深,“而鼠王那老东西,最讨厌脱离掌控。你越反抗,他越想把你按下去。”
程水栎握着冰凉的古朴铜铃,感受着指尖传来的细微震颤余韵,心中却是一片清明。
霍婆的担忧她明白,但既然鼠王已经出招,她就不可能被动挨打。
现在解决的办法也有了,该把鼠王发来的这封战书扔回去了!
不过…
程水栎忽然问了句完全不相关的话:“霍婆,您肯定认识会做傀儡的兽人吧。”
霍婆捻着干枯叶片的手指一顿,浑浊的眼珠转向程水栎,那目光里是明显的无奈。
“你这丫头,心思倒是转得快。”她嘟囔着,没有否认,“怎么,想找能做傀儡的,去给鼠王回份礼?”
“礼尚往来嘛。”程水栎掂了掂手中的散魂铃,笑容里多了几分锐气,并不否认:“鼠王送了来了这么大的惊喜,咱们没有回礼多不好意思?”
“再说了,”程水栎将风云天下的遗骸取了出来,“霍婆啊,这东西你能看出来是哪里来的吗?我只清楚是有人派这东西来刺杀我,这人是谁,是什么大区的,我连一点头绪都没有。”
她笑得格外灿烂,眼神却冷得像淬了冰,“被动挨打可不是我的风格。既然有人把爪子伸过来了,我总得知道该剁哪一只,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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