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阳光透过百叶窗,在镜湖酒业集团一分厂董事长办公室的地板上划出一道道明暗相间的条纹。徐大志站在窗前,望着楼下镜湖酒业厂区里来来往往的车辆,眉头微微锁着。
这镜湖酒业是他一手打造的集团企业,从一个快倒闭企业发展到如今省里的酒业龙头企业,就像老母鸡孵小鸡,一点一点捂热的。可最近这厂子里的事儿,却让他有些放心不下。
“徐董,陆书记到了。”秘书杨云南轻轻推开门通报。
徐大志转过身,正好看见陆军站在门口,脸上挂着不太自然的笑容。
“老陆,进来坐。”徐大志指了指办公桌对面的椅子,自己先坐回了宽大的皮质转椅上。
陆军慢吞吞地走进来,身子绷得笔直,像是随时准备上战场的士兵。他在徐大志对面坐下,双手放在膝盖上,目光却飘向了窗外。
“去车间转了一圈?”徐大志端起茶杯,吹开浮在上面的茶叶,“周武那小子干得怎么样?”
陆军喉结动了动:“周厂长年轻有为,改革措施很得力。”
这话说得四平八稳,可徐大志却听出了话里的别扭。他放下茶杯,手指轻轻敲着桌面:“老陆啊,咱俩认识时间不短了吧?你跟我还来这套虚的?”
陆军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徐大志站起身,踱步到陆军身边:“我知道你心里不痛快。这厂子是你一手带大的,现在突然换了个周武上,换谁心里都得咯噔一下。”
陆军终于抬起头,眼睛里有些发红:“徐董,我不是那不知好歹的人。就是...就是有时候看着周厂长在以前我的办公室里发号施令,心里头空落落的。”
“你这感觉我懂,”徐大志拍拍他的肩膀,“就像自己养大的闺女嫁人了,老丈人心里能好受吗?”
这话把陆军逗乐了,紧绷的肩膀也松弛下来。
徐大志回到座位上,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文件:“你看看这个。”
陆军接过文件,翻了几页,眼睛渐渐瞪大了:“这...这是我的新待遇?”
“怎么样?比你当厂长时只多不少吧?”徐大志笑眯眯地说,“基本工资涨了百分之二十,年终分红照旧,配车升级,还给你在温泉山庄办了张年卡。”
陆军的手有些发抖:“徐董,这...这也太...”
“太什么太?”徐大志打断他,“你为厂子辛苦了大半辈子,这是你应得的。现在退居二线,等于在厂里提前退休,多好的事儿啊!”
陆军低头看着那份待遇文件,心里五味杂陈。他今年五十六了,确实不比年轻时候,常常感到力不从心。周武替换他工作之后,他肩上的担子轻了不少,可心里总是憋着一股劲儿。
“老陆啊,”徐大志身子前倾,压低了声音,“咱俩明人不说暗话,你现在是既想要清闲,又舍不得权力,这不是甘蔗两头甜吗?”
陆军苦笑着摇摇头:“徐董,您这话说得...我确实是有些不知足了。”
“知道就好。”徐大志靠回椅背,语气严肃了些,“我今天找你谈话,就是想给你两个选择。”
办公室里突然安静下来,只有空调运转的嗡嗡声。
徐大志伸出两根手指:“第一,好好配合周武工作,该你拿的一样不少,安安稳稳干到退休。”
他停顿了一下,看着陆军的眼睛:“第二,你要是实在觉得憋屈,现在就可以收拾东西走人。”
陆军猛地抬起头,脸上血色褪去大半。
“徐董,我...”
“别急着回答,”徐大志摆摆手,“回去好好想想。不过我提醒你,现在外面什么就业形势你也不是不知道。你这把年纪,从镜湖酒业出去,还能找到这么好的待遇吗?”
陆军沉默了。他当然知道答案。镜湖酒业是省里酒类数一数二的企业,他现在的职位不知多少人眼红。真要赌气走了,那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我选第一条路。”陆军终于开口,声音有些沙哑,“徐董,我知道您是为我好。我会全力配合周厂长工作的。”
徐大志脸上重新露出笑容:“这就对了嘛!老陆啊,不是我说你,你这人就是太较真。现在多好,工资照拿,责任少担,何乐而不为呢?”
陆军点点头,脸上的表情轻松了许多。
“走吧,”徐大志站起身,“跟我一起去见见周武,把工作交接的事情再细化一下。”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办公室,穿过长长的走廊。沿途遇到的员工纷纷向他们问好,看向陆军的眼神却有些复杂。陆军能感觉到那些目光中的探究和同情,这让他刚刚平复的心情又起了波澜。
周武的办公室在走廊尽头,门开着,能看见他正和几个部门经理开会。见徐大志和陆军来了,周武立即站起身。
“徐董,陆书记,你们怎么来了?”周武迎上前来。他今年才三十多岁,精力充沛,做事雷厉风行,是徐大志亲自培养起来的管理人才。
“来看看你们工作进展如何。”徐大志笑着说,自顾自地在沙发上坐下,“怎么样,还顺利吗?”
周武看了一眼陆军,谨慎地回答:“多亏陆书记帮忙,很多改革措施推进得很顺利。”
徐大志满意地点点头:“那就好。老陆经验丰富,对厂子里的人和事都熟悉,有他帮你,你能省不少心。”
陆军站在一旁,听着两人对话,心里那股别扭劲儿又上来了。曾几何时,他才是坐在主位上听汇报的人,如今却成了站在一旁的“帮手”。
周武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转身对陆军说:“陆书记,正好您在,关于生产线改造的事,我还想听听您的意见。”
这话说得客气,但陆军听出了其中的试探。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露出笑容:“周厂长客气了,有什么需要我做的,你直说就行。”
徐大志看着两人的互动,眼里闪过一丝满意。他站起身:“你们聊,我还有个会要开。老陆,记住咱们刚才说的话。”
徐大志离开后,办公室里只剩下周武和陆军,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周武先打破了沉默:“陆书记,请坐。其实生产线改造这事,我确实需要您的建议。”
陆军在对面坐下,看着周武推过来的计划书,心里感慨万千。这份计划书上的很多想法,他几年前就提过,但当时徐大志觉得太激进,没有批准。如今周武提出来,却得到了全力支持。
“这个改造方案很好,”陆军翻看着文件,“不过我建议先从二车间开始试点,那里的老员工多,配合度更高。”
周武眼睛一亮:“这个建议太好了!我正愁从哪里开始呢。”
接下来的半小时,两人就生产线的改造细节进行了深入讨论。陆军惊讶地发现,周武虽然年轻,但对酿酒工艺的理解相当深刻,不少想法让他这个老酒厂都感到佩服。
“陆书记,”讨论告一段落时,周武突然说,“我知道这个位置原本是您的,我坐你位置了,您心里肯定不舒服。”
陆军没想到周武会这么直白,一时不知如何回应。
周武继续说:“但我真心希望能得到您的帮助。镜湖酒业不只是您的心血,也是我们所有人的事业。我相信,有您的经验加上我的新思路,一定能把这个厂子带向新的高度。”
陆军看着周武真诚的眼神,心里的那块冰终于开始融化了。
“周厂长言重了,”陆军摆摆手,“我老了,思想跟不上时代了。你们年轻人有闯劲,是好事。”
“经验是无价的,”周武诚恳地说,“就像这次生产线改造,没有您的建议,我可能要走很多弯路。”
两人相视一笑,之前的隔阂似乎消融了不少。
从周武办公室出来,陆军的心情轻松了许多。他沿着厂区慢慢走着,看着熟悉的车间、仓库,还有那些老员工向他打招呼时恭敬的样子,突然想通了很多事。
是啊,他已经是快退休的人了,何苦争那一时之气?徐大志给他的待遇确实优厚,周武也并非不懂尊重的人。他现在的工作比当厂长时轻松多了,工资还涨了,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想通了这些,陆军感觉肩上的重担一下子卸了下来。他掏出手机,给老婆发了条短信:“晚上买条鱼,我回家做饭。”
很快,老婆回复了:“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不是说要陪客户吃饭吗?”
陆军笑着回复:“推了,以后尽量都回家吃。”
发完短信,他深深吸了口气,五月的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酒香,那是他闻了大半辈子的味道。镜湖酒业就像他的另一个家,即使不再当家做主,能留在这里看着它越来越好,也是一种幸福。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陆军看着桌上那份待遇文件,拿起笔,在最后一页郑重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这时,秘书敲门进来:“陆书记,周厂长问您晚上有没有空,他想请您吃个饭,聊聊厂里的事。”
陆军笑了:“告诉他,我请客。我知道有家老馆子,菜做得不错,酒也好。”
秘书应声离去。陆军走到窗前,望着厂区内忙碌的景象,突然想起一句老话:五月天,孩儿面,说变就变。这人的心境啊,有时候也跟这五月的天气一样,刚才还阴云密布,转眼就晴空万里了。
他拿起电话,拨通了生产部的号码:“小李啊,是我。周厂长安排的生产线改造方案,我有些具体想法,你们现在有空吗?过来一起讨论讨论。”
挂掉电话,陆军重新坐回椅子上,感觉浑身充满了干劲。虽然不再是厂长,但他依然是镜湖酒业的陆书记,这个厂子,永远有他的一份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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