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辆马车里,张令仪淡淡地望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景物,有些出神。
她的眸子里,既浮现一丝怨毒,也浮现一抹痛苦。
张载看着女儿这副模样,眼底浮现一抹心疼。
“令仪,很快,爹就帮你报仇了。”
“李清馨将会入狱,一旦罪名坐实,她会被凌迟处死。”
“到时候,就没有人能阻止你对付李大棒和赵翠翠了!”
“爹知道你恨他们!”
他顿了顿,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至于李大棒和赵翠翠,一个都跑不了。”
“到时候,爹会把他们交给你,任凭你处置。”
“不管是谁伤了我的女儿,我张载,都绝对会让他付出百倍的代价!”
张令仪没有吭声,只是搭在膝上的手指蜷缩了一下,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她别过头,避开张载的视线,眸中闪过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悔意。
……
李家沟的宗祠前,人头攒动,黑压压的足有数百人,都是李家沟的村民。
此刻都在翘首期盼着吉时的到来。
这是全村的大事,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喜气洋洋的笑容。
这时,十几个壮硕的汉子合力抬着一根巨大的梁木,喊着号子,嘿哟嘿哟地走到了宗祠前。
梁木很粗,也很厚重。
“呵呵!这梁木又粗又直,怕是两个人合抱都抱不过来!”
“可不是嘛!这都多亏了馨儿,要是没有她,咱们村的祠堂哪能用得起这么贵的梁木!”
“往后咱们李家沟的后生们,可都有祖宗保佑着呢!”
里正站在高处,红光满面,扯着嗓子大声道:“乡亲们!吉时已到!今日咱们宗祠上梁,乃是全村的大喜事!”
“这头一件功劳,当属咱们村李铁柱的好闺女,李清馨!”
“若不是馨儿出的银子,咱们李家沟的祠堂,绝不可能用得起这么贵重的梁木!”
“此刻,就请馨儿上前来,为咱们宗祠的主梁,系上第一条红绸!”
人群中爆发出雷鸣般的叫好声。
李清馨含笑走上前,接过一条长长的红绸,踮起脚尖,将其系在了那根巨大的楠木主梁上。
里正见状,高声叫道:“上梁大吉!鸣炮!”
早有迫不及待的孩童,点燃了火折子,鞭炮“噼里啪啦”响了起来!
一时间碎红满地,硝烟弥漫。
村民也跟着欢呼起来。
然而,就在这热闹之中,远处的村口方向,忽然“咻咻”两声,两道烟花拔地而起,在白日里炸开两团浅淡的彩雾。
“咦?这大白天的,怎么还放上烟花了?”
“难道是里正安排的?”
众人纷纷抬头望去,满脸不可思议。
里正也皱起了眉头,他记得只买了鞭炮,这烟花是哪儿来的?
不等众人想明白,就在那十几个汉子再次弯腰,准备将梁木抬起之时,一阵滚滚车轮声由远及近。
村口尘土大起,两辆玄色马车骤然出现,身后跟着十几骑高头大马,更有四五十名手持水火棍的衙役和几十个身披甲胄的步卒,气势汹汹地开了过来。
直到祠堂前的空地才停下。
马蹄落定,骑在马上的人,纷纷下马!
就连马车里的人,也纷纷下车,走了出来,一个个面色不善地看着祠堂前的众人。
为首的正是绥城县令张载,他面沉如水,眼神阴冷。
在他左侧,是广陵县主武惠儿,她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怨毒与得意,看向了人群中的李清馨。
而在他右侧,则是一名身着戎装的武将,身材魁梧,满脸络腮胡,正是青州府偏将王粲。
方才还热闹非凡的场面瞬间死寂,所有村民都被这阵仗镇住了,一时间不知所措。
那十几个抬梁的汉子,手一软,巨大的梁木“轰”的一声砸在地上,激起一片尘土。
女人和孩子们,则一个个瑟瑟缩缩,甚至躲在男人们的身后。
就连里正的脸都白了,双腿有些发抖,他也是头一回见到这等场面。
人群中,李清馨的瞳孔微微一缩。
看来这些人,十有八九是冲着自己来的。
她的目光快速扫过,在武惠儿那十名护卫之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是乔装打扮的徐源。
徐源此刻一脸怨毒,肆无忌惮的看着自己!
而在张载的身后,还跟着一个少女,那少女双眼燃起刻骨的恨意,死死地盯着不远处的李大棒。
正是张令仪。
人群中的李大棒也看到了张令仪。
四目相对的那一刻,他整个人都僵住了。
张令仪的眼神复杂难明,有恨,有怨,还有一丝他看不懂的决绝。
但那也只是一瞬,她便狠心地移开了目光,脸上的恨意反而更浓了,似乎要将他生吞活剥一般。
李大棒无声地叹了口气,眉头紧紧皱起。
里正到底是见过些世面,他强自镇定,颤颤巍巍地走了出来:“张……张大人,您这是……兴师动众的,所为何事啊?”
张载看都未看他一眼,反倒看向人群,冷冷开口:“李清馨,出来!”
里正一愣,这么多人,竟然是来找李清馨的?
可找一个人,何至于此等阵仗?
不对劲!
所有村民的目光,也都唰地一下,汇聚到了李清馨身上,满是好奇与不解。
赵翠翠一家人更是心头一紧,隐隐感到一阵害怕。
这架势,太不对劲了,分明是来者不善。
柳枝凑到李清馨身边,声音发紧:“小姐,他们是冲着你来的,这可怎么办?”
李清馨眉头微蹙,淡淡一笑:“我倒要看看,他们想打什么主意!”
她没有半分慌乱,在无数道目光的注视下,不疾不徐地从人群中走出一步,坦然地站了出来。
李大棒和李三炮,虽说有些忐忑,但两个人还是跟在李清馨的身边。
赵翠翠,李铁柱,李老头,李老太,四个人互相看了一眼,也来到李清馨的身后!
武惠儿看着人群中的李清馨,脸上的怨毒几乎要凝成实质。
她一字一句低声自语:“李清馨,你的好日子,到头了!”
那眼神,恨不得将李清馨生吞活剥。
张载紧跟着上前一步,从怀中取出一份盖着县衙大印的公文,高高举起,声色俱厉。
“李清馨!本官接到举报,你伙同反贼,私盗军械,更在府中私设前朝君主牌位,意图谋反!罪证确凿,人证物证俱在!”
他身侧的王粲声如洪钟,大声道:“青州府武备库失窃三千套弓弩,五百支标枪,五百支长矛!线报指明,所有军械,就藏在你李清馨家中!”
两个人说完,齐齐看向李清馨,脸上都挂着胜券在握的神情。
李清馨的目光落在王粲身上。
看来这个青州府偏将,是三皇子的人。
此言一出,全村哗然。
谋反?
这可是要诛连九族的大罪!
主要老李头一家,老实巴交,怎么会谋反!
“不可能这绝对是搞错了!”
“馨儿温柔善良,她怎么可能谋反!”
“这一定是有人陷害!大人明察啊!”
村民们瞬间炸开了锅,七嘴八舌地为李清馨辩解。
然而,张载、武惠儿和王粲三人,对此无动于衷,眼神冰冷。
李清馨的心,一瞬间沉到了谷底。
这是一个天衣无缝的局。
一个为自己精心设计的局!
栽赃、嫁祸,动用官府与军队,将她所有的退路全部堵死。
他们选在今天祠堂上梁,全村人都在此聚集,就是看准了自家院里空无一人,方便动手。
想必此时此刻,王粲口中说的那三千套弓弩、五百支标枪、五百支长矛,甚至那前朝牌位,应该已经整整齐齐地码放在自家的仓房里了。
他们做了万全的准备,就是要让自己百口莫辩,乖乖就范。
她深深看了武惠儿一眼。
这个女人,竟然玩了这么一出毒计。
一旦那些“证据”从自己家里被搜出来,那便是铁证如山,李家全家,乃至自己,都将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如何破局!
电光石火间,已经有了主意!
李清馨悄然挪动脚步,靠近早已吓得脸色惨白的李三炮,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低语:“三炮,一会去祠堂里面,点火!用你最快的速度,把祠堂给我烧了!”
李三炮猛地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快去!这是我们全家唯一的活路!”李清馨的声音不容置疑。
叮嘱完李三炮,她重新抬起头,迎上那三人胜券在握的视线,神色反而镇定了下来。
“张大人,武县主,仅凭空口白牙,就想给我扣上谋反的滔天大罪,未免太过儿戏。想要抓人,总得拿出真凭实据吧?”
武惠儿冷笑:“证据?证据马上就能从你家里搜出来!李清馨,你休想拖延时间!”
里正终于反应过来,壮着胆子,颤巍巍地走上前:“各位大人,老朽以我这条老命,以咱们李家沟全村上下的名义担保,李家绝非谋逆之辈!请大人明察啊!”
王粲双目一瞪,厉声喝道:“老东西,我看你是活腻了!包庇逆党,你是想让这李家沟血流成河吗?”
里正吓得浑身一哆嗦,顿时噤若寒蝉,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所有的村民,也都敢怒不敢言!
张载见状,脸上浮现一抹得意的冷笑:“好,李清馨,本官就让你心服口服!来人,随本官前往李家搜查,将罪证公之于众,让这满村的愚夫愚妇都看看,你到底是何等蛇蝎心肠!”
他得意地抬起手,正要重重挥下。
就在这一刹那,人群后方,祠堂的方向,突然爆发出几声凄厉惊恐的尖叫:“着火了!祠堂着火了!”
在场所有人都骇然回头。
只见祠堂后方,一股浓密的黑烟冲天而起,夹杂着猩红的火舌,正疯狂地向上翻卷。
不过转眼的工夫,半个祠堂就被熊熊大火所吞噬。
刺鼻的烟味随风弥漫开来,熏得现场所有人几乎睁不开眼。
眼看着刚刚还气派非凡的祠堂陷入火海,村民们瞬间崩溃了。
“走水了!走水了!”
“老祖宗的牌位还在里面啊!”
“快!快去挑水!务必要保住祖宗的牌位!”
“一定是这些官兵到来,耽误了上梁的吉时,引起祖宗震怒啊!”
男人们嘶吼着,女人们哭喊着,所有人都不顾一切地冲向大火。
场面瞬间乱成了一锅粥。
宗族祠堂,对于他们而言,比性命还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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