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立德·本·瓦利德,这位被誉为“安拉之剑”的大食名将,其用兵果然如雷霆般迅猛而致命。他率领的精锐骑兵,如同沙漠中刮起的黑色风暴,绕开了波斯军队在呼罗珊地区依托城防和唐军“教官”指导建立的、相对稳固的防线,利用其无与伦比的机动性,穿过荒芜的盐漠和崎岖的山地,直插波斯已然虚弱不堪的心脏地带。
消息传到龟兹时,哈立德的前锋斥候已经距离伊嗣俟国王临时驻跸的尼沙普尔不足二百里。波斯朝廷一片混乱,贵族们争相逃窜,伊嗣俟的求援信使几乎是每隔一个时辰就有一波抵达龟兹,言辞凄惶,几近崩溃。
魏王李意行辕内的气氛凝重到了极点。
“殿下!哈立德来势太快!尼沙普尔城防远不如泰西封,波斯军心已散,恐怕……支撑不了多久!”郭孝恪面色沉重,他深知一旦波斯王室被俘或被杀,波斯便算实质上亡国,大唐维持均势的战略将遭受重创。
玛丽公主快速分析着情报:“我们散播的谣言虽然让罗马迟疑,但哈立德此举太过突然,希拉克略就算想干预,也来不及调动大军。而且,我们暗示的与大唐结盟,恐怕此刻反而让奥马尔更加坚定了速战速决的决心。”
艾琳公主忧心忡忡:“西域诸国现在都在观望,若波斯迅速败亡,他们的恐惧会压倒对大唐的敬畏,局面可能失控。”
李意站在地图前,尼沙普尔的位置仿佛一个巨大的旋涡,正在吞噬着波斯的最后气运,也牵引着西域的安危。父皇的密旨言犹在耳——“局面越乱,机会越多”、“要让希拉克略和奥马尔都感到疼”。
时间!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必须为波斯,也为大唐的战略,争取到足够的时间!
“我们不能直接派兵。”李意猛地转身,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但我们可以给哈立德制造麻烦,给伊嗣俟争取撤退的时间!”
他迅速下达命令:
“第一,郭都护,立刻以‘演习’为名,调动三千安西铁骑,前出至我大唐与波斯呼罗珊地区的边境线附近,做出随时可能介入的姿态!记住,是姿态!绝不越境!但要让哈立德的斥候能清晰地看到我们的军容和旗帜!”
这是一招险棋,是赤裸裸的军事威慑,旨在牵制哈立德的一部分注意力,延缓其进攻速度。
“第二,玛丽参赞,动用我们在波斯境内所有的暗线和商队,不惜一切代价,在哈立德进军路线上制造障碍——焚毁草料、污染水源、散布恐慌谣言,甚至……组织小规模的、针对其补给线的骚扰袭击!所有参与人员,皆以‘志愿’名义,所需资金,从本王的内帑和你的商队利润中支取!”
这是见不得光的阴招,旨在消耗、疲惫哈立德的军队。
“第三,艾琳参赞,立刻联系伊嗣俟的使者,告诉他,尼沙普尔不可守,让他劝说国王,立刻放弃尼沙普尔,向东撤退,撤往呼罗珊山区,依靠城寨和我们的‘教官’继续抵抗!大唐会尽力为他争取时间,并提供撤退路上的必要掩护!”
这是唯一现实的建议,存人失地,人地皆存。
“另外,”李意看向玛丽,“加大对罗马方面的信息投放,将哈立德兵临尼沙普尔、波斯即将覆灭的消息,以最夸张、最紧急的方式传递给希拉克略!要让他感觉到,如果再不行动,整个波斯,连同其积累数百年的财富和通往东方的陆路通道,将尽归大食所有!”
命令被迅速执行下去。
安西铁骑的动向,果然引起了哈立德的警惕,他不得不分兵监视侧翼,进攻势头为之一缓。玛丽公主麾下的“志愿者”们,如同沙漠中的毒蝎,利用对地形的熟悉,不断袭扰大食军队的后勤,虽然无法造成决定性打击,却极大地迟滞了其推进速度,并造成了相当的困扰。
然而,“安拉之剑”的锋芒并非轻易可以阻挡。在经过短暂的调整和清剿后,哈立德的主力还是如同摧枯拉朽般击溃了尼沙普尔城外仓促成阵的波斯军队兵临城下。
就在尼沙普尔城破在即的混乱之夜,伊嗣俟国王在少数忠心贵族的护卫和唐军“教官”的接应下,仓皇弃城,借着夜色的掩护,向着东方的呼罗珊山区亡命奔逃。他们将波斯的国库残余、王室象征以及最后的希望,都寄托在了这次绝望的撤退上。
次日,哈立德攻入尼沙普尔。这座波斯的临时都城中剩余的抵抗力量迅速瓦解。代表着萨珊王朝荣光的狮子日月旗从城头坠落,取而代之的是大食的黑旗。
波斯的落日,似乎已经无可挽回地降临。伊嗣俟虽然侥幸逃脱,但势力范围已急剧萎缩至呼罗珊一隅,且被哈立德的大军三面围困,覆灭似乎只是时间问题。
消息传回龟兹,行辕内一片沉寂。尽管已经尽力,但他们终究没能阻止波斯核心区域的陷落。
“我们……失败了吗?”艾琳公主声音有些哽咽。
“不。”李意摇了摇头,虽然脸色疲惫,但眼神依然锐利,“我们为伊嗣俟争取到了撤退的时间,保住了波斯最后的法统和抵抗力量。更重要的是……”
他指着地图上罗马的方向:“希拉克略皇帝,现在该坐不住了。”
果然,不久后,来自罗马边境的密报证实,希拉克略在得知尼沙普尔陷落、大食黑旗飘扬在波斯腹地后,终于无法再保持“冷静”。他一方面紧急集结军队,做出东进的姿态,一方面派出了正式的使团,携带着措辞严厉的国书,前往大食质问奥马尔哈里发,并要求其退出原属罗马的亚美尼亚等地区。
罗马与大食之间本就脆弱的互信,因为波斯的骤然崩塌而彻底破裂,猜忌变成了公开的敌意。李意“火上浇油”的策略,在付出波斯大部分领土沦陷的惨重代价后,终于初见成效——西方两大强权之间的直接对抗,已经不可避免。
与此同时,东洲唐城。
丰收的喜悦尚未完全散去,现实的挑战便已摆在面前。那个占据着富饶“白金”矿脉的强大土着联盟——“林中之鹰”,拒绝了唐城提出的任何贸易或合作建议,其大酋长甚至派人送来了一支绑着染血羽毛的箭矢,这是宣战的信号。
“都护,看来和平获取矿脉已无可能。‘林中之鹰’联盟实力强大,控弦之士据说超过五千,且熟悉丛林作战,若不能将其慑服,我唐城未来扩张,将永受其掣肘,矿脉开采更是无从谈起。”杜环忧心忡忡。
刘仁轨凝视着地图上那片被标记为矿区的茂密丛林,沉声道:“陛下赋予我等开拓之责,非仅固守。此矿脉关系重大,绝不能放弃。然则,强攻硬打,非我所愿,亦恐损失惨重。”
他思索良久,制定了一个大胆的计划:“我们不直接进攻其村寨。派出精锐小队,由熟悉地形的向导带领,秘密潜入其领地,找到并破坏他们赖以生存的几处关键水源地,同时,袭击他们外出狩猎和采集的队伍,俘获其重要人员。我们要让他们感受到疼痛,感受到与我们为敌的代价,逼他们出来,在有利于我们的地形上决战!”
这是一场针对意志和生存资源的战争,旨在削弱对手,迫其屈服。唐城在站稳脚跟后,终于要为了至关重要的资源,向东洲的原始丛林,亮出更为锋利的獠牙。
长安,大明宫。
李琰看着来自西域和东洲的最新奏报,久久不语。
西域,波斯虽大部沦陷,但法统犹存,且成功挑起了罗马与大食的直接对立,战略目的可算基本达成,只是过程惨烈了些。东洲,在获得初步成功后,也即将迎来与本地势力的硬仗。
“传旨,”他最终开口,“嘉奖魏王李意临机决断,稳住西域大局,赐其‘便宜行事’之权,凡西域一应军政要务,可先斩后奏。告诉李意,呼罗珊的伊嗣俟,能保则保,不能保,则务必让罗马与大食流尽更多的血。”
“另,准东洲刘仁轨所请,授其全权处理与土着争端。告之,开疆拓土,难免杀伐,然需谨记‘攻心为上’,若能使‘林中之鹰’臣服,远胜将其屠戮殆尽。”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那幅巨大的寰宇全图。波斯的落日,映照出的是西方更激烈纷争的黎明;东洲的丛林血战,则关系着帝国未来的血脉是否足够强健。这盘覆盖全球的棋局,已然进入了最为关键的中盘搏杀阶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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