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鸣着长笛,缓缓停靠在小县城的站台。
李昱提着简单的行李,随着人流走出车站,深深吸了一口故乡冬日清冷的空气,其中夹杂着熟悉的、若有若无的煤烟和泥土气息。
转乘摇摇晃晃的乡村巴士,窗外的风景从低矮的楼房逐渐变成一望无际的、在寒冬中休憩的田野,以及远处连绵的、覆着薄雪的丘陵。
当巴士最终在村口那棵熟悉的老槐树下停稳时,李昱一眼就看到了早已等候在那里的父母。
“小昱!这儿呢!”李妈妈挥舞着手臂,脸上是抑制不住的喜悦和激动,眼角的皱纹都笑成了深深的沟壑。
李爸爸虽然沉默些,但也快步上前,一把接过儿子手中的行李,上下打量着,嘴唇嗫嚅了几下,最终只化作一句:“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
家里的土坯房依旧,但显然为了他的归来精心打扫过,窗明几净。
一进门,浓郁的饭菜香味就扑面而来。接下来的几天,李家仿佛提前进入了过年模式。李妈妈几乎是变着花样地给儿子做好吃的,院子里那只最肥硕的老母鸡率先“献身”,被炖成了金黄诱人的鸡汤;池塘里养了半年的肥鸭也难逃一劫,做成了香辣可口的啤酒鸭;腊肉、香肠更是顿顿不重样地端上桌。
“多吃点,多吃点!你看你,都瘦成啥样了!”李妈妈不停地往李昱碗里夹菜,看着他,眼神里满是心疼,“在外边肯定没好好吃饭,净吃那些没营养的外卖了!哪有家里的饭菜养人!”
饭后,李昱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厚厚一叠现金,塞到母亲手里:“爸,妈,我现在能自己挣钱了,这些你们拿着,平时别太省,该花就花。”
李妈妈像是被烫到一样,连忙把手缩回去,连同李爸爸一起,态度坚决地把钱推了回来。 “不要!你这孩子,我们在家能花什么钱?菜是自己种的,鸡鸭是自己养的!你一个人在外头,大城市开销大,这钱你自己留着!穷家富路,你在外边大城市身上得多点钱才行!”李爸爸板着脸,语气不容置疑。
李妈妈也絮絮叨叨地接话:“就是!你是咱们村第一个正儿八经考出去的大学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爸妈没本事,什么都帮不上你,这些钱你自己攒着,将来用处大着呢!”
话题自然而然地就转到了李昱的“将来”上。
“等你钱攒多了,可千万别胡乱花,”李妈妈压低了声音,仿佛在说什么机密大事,“得攒着给你娶媳妇用呢!现在娶个媳妇可不容易,彩礼、房子、车子,哪一样不要钱?”
李爸爸在一旁点头附和,甚至已经开始盘算:“到时候……让你三个姐姐们再给你支持点!她们是姐姐,帮衬弟弟是应该的!”
李昱听着,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既感动又无奈。
你说他爸妈不好吗?他们倾其所有,恨不得把心掏出来给儿子,自己过得极其节俭,一分钱恨不得掰成两半花,所有的积蓄和目标,都是为了儿子。
可你要说他们好吧,他们却仿佛从未考虑过三个已经出嫁的女儿的处境,那种根深蒂固的“儿子是根,女儿是叶”的观念,让他们理所当然地认为姐姐们应该,也必须为弟弟的人生大事无限付出,哪怕她们自己也有家庭、有孩子要养育。
这种沉重的、带着索取意味的“爱”,让李昱感到一阵阵头疼。
老两口越说越起劲,甚至开始具体商量,该怎么跟三个女儿、女婿开口,让他们从现在起就开始为李昱的“老婆本”定期“做贡献”。
李昱听着他们讨论如何“薅”姐姐们羊毛的计划,实在忍无可忍。
他放下筷子,深吸一口气,用一种尽量平静的语气抛出了一颗重磅炸弹:“爸,妈,你们别操心了。我……已经结婚了。”
霎时间,饭桌上鸦雀无声。
李爸李妈举到半空的筷子僵住了,两人瞪大了眼睛,像是没听懂儿子的话,直勾勾地看着他。
“啥?你说啥?”李妈妈率先反应过来,声音都变了调。 李昱只好又清晰地重复了一遍:“我说,我已经领证结婚了。本来没想这么早告诉你们,但看你们这架势……我实在听不下去了。”
在父母震惊、茫然、夹杂着一丝被隐瞒的恼怒的目光中,李昱干脆一口气说完:“而且,我老婆家里条件挺好的,非常有钱。所以,彩礼、房子、车子这些,你们真的都不用操心,她家都不在乎这个。”
这个消息的冲击力太大了!
李爸李妈愣了好半晌,脸上的表情从震惊,慢慢转变为一种混杂着巨大喜悦和隐隐不安的复杂情绪。
“结……结婚了?我儿子出息了啊!”李爸爸率先咧开嘴笑了,一种“吾家有儿初长成”的骄傲感油然而生,“能被有钱人家的姑娘看上,说明我儿子优秀!”
但李妈妈的喜悦只持续了片刻,忧虑就浮了上来:“儿媳妇家……那么有钱啊?”她搓着手,语气变得小心翼翼,“那……那她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过年?这婚礼也不打算办了吗?怎么也不跟着你回来给我们见见?这……这听起来,怎么感觉像是……像是你入赘了似的?”她越说声音越小,脸上写满了担忧,“那以后在她家,你岂不是要矮人一头?受气怎么办?”
李昱看着父母一会儿喜笑颜开,觉得儿子光宗耀祖;一会儿又愁眉苦脸,担心儿子在豪门受委屈。他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内心哀叹:果然,回家只有刚回来头两天是宝贝疙瘩,后面就难免陷入各种甜蜜的烦恼和观念的碰撞中。
为了暂时逃离父母无休止的追问和担忧,李昱第二天便开始找借口,依次去三个姐姐家拜访。
三个姐姐嫁得都不远,都是家在本村里的,本来他们这村子就偏偏有些人一辈子也没出过这个村子!
这一次,李昱做了充分的准备。
他不再是以前那个空着手、理所当然接受姐姐们关心的弟弟。
他特意给每个姐姐都买了质地精良的羊毛衫,给姐夫们买了羽绒服和刮胡刀,给外甥、外甥女们更是准备了一大堆新衣服、新玩具和城里带来的精美零食。
大姐夫是个憨厚的木匠,看着李昱递过来的、他只在电视广告里见过的品牌刮胡刀,手足无措,连连推拒:“小昱,你这……这太破费了!使不得,使不得!”
二姐夫在镇上开小货车,心思活络些,以前对妻子不断贴补娘家弟弟颇有微词,但看到李昱如今这般客气周到,心中的那点芥蒂也消散了大半,脸上露出了真诚的笑容。
三姐家条件差些,三姐夫看着李昱给孩子们买的新年衣服和厚厚的红包,这个沉默寡言的汉子眼眶都有些发热。
李昱不仅送了礼,还郑重地拿出三个厚厚的信封,分别递给三个姐姐:“姐,姐夫,这是我以前上学时,你们资助我的钱。我现在工作了,有能力了,必须还给你们。这里面多的部分,算是我的一点心意,就当是利息,谢谢你们当年帮我!”
他看着姐姐们因常年劳作而略显粗糙的手,声音有些哽咽:“姐,当年的滴水之恩,我李昱一直记在心里。等我以后挣了大钱,一定让你们都过上好日子!”
这番情真意切的话,让三个姐姐瞬间红了眼眶。
大姐别过脸去偷偷抹泪,二姐紧紧握着信封,声音颤抖:“小昱……你真是长大了,懂事了……”三姐更是直接抱住弟弟,泣不成声。
她们感受到的不仅仅是钱的归还,更是弟弟那份迟来的体谅、感恩和担当。
李昱的三个外甥,大姐家的儿子最大,今年10岁,叫虎子,虎头虎脑;二姐家儿子8岁,叫小辉,机灵好动;三姐家女儿最小,刚6岁,叫妞妞,扎着两个羊角辫,像个粉团子。
以前他们对这个一年见不了几次、看起来有点“高高在上”的舅舅并不亲近。
但这一次,李昱用新衣服、新玩具和吃不完的零食,迅速“收买”了孩子们的心。
更让孩子们喜欢的是,这个舅舅不像其他大人那样只会问“考了多少分”,他会给他们讲大城市里高耸入云的摩天大楼,讲地下跑得飞快的铁龙(地铁),讲动物园里各种神奇的动物,讲大学校园里丰富多彩的生活。
孩子们围在他身边,仰着小脸,眼睛里充满了对未知世界的向往和憧憬,听得如痴如醉。
很快,李昱就成了孩子们最受欢迎的“孩子王”。
每天一大早,三个小家伙就不约而同地跑到外婆家,缠着舅舅,连以前最喜欢的小伙伴都抛到了脑后。
李昱也极其享受这种被孩子们纯粹依赖和喜欢的感觉。
他会耐心地辅导虎子做作业,陪小辉在院子里踢球,给妞妞扎漂亮的小辫子。
看着孩子们对外面世界渴望的眼神,一个念头在李昱心中形成。
他找到三个姐姐和姐夫,提出了自己的想法:“姐,姐夫,眼看快过年了,我想带虎子、小辉和妞妞去省城玩几天,让他们也见识见识,开阔一下眼界。等到年三十我们肯定就回来了,赶得及吃年夜饭的!正好过年气氛正浓,带他们去感受一下嘛!”
孩子们一听,立刻欢呼雀跃,抱着李昱的腿不肯撒手,眼里满是期盼的光芒。
姐姐姐夫们见李昱最近行事稳重靠谱,把孩子带得也很好,还会督促孩子学习,犹豫了一下,便都同意了。
只是反复叮嘱孩子们:“一定要听舅舅的话!不能乱跑!不能给舅舅添麻烦!”
李昱看着兴奋的孩子们,脸上露出了温暖的笑容。
他希望,这次短暂的省城之行,能在这些幼小的心灵里,播下一颗向往更广阔天地的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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