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跟着就跟着吧。”
苏梦瑶那状似无奈的语气，配上她漫不经心的挥手，在绝望的难民听来，简直是天籁之音。
“多谢女侠！多谢女侠活命之恩啊！”
老者涕泪横流，带着身后十几人又是砰砰磕头。
张三和李四看着这群新加入的同伴，眉头微不可察的皱了一下。
他们俩是豁出命跳下来的，所求的不过是一线渺茫生机，他们这些老兵油子，见过血的，深知这女子绝非良善。
怎么会同意收下这群人呢？
这群拖家带口，步履蹒跚的人跟上来，怎么看都是累赘。
但事已至此，他们也只能沉默的站在一边，警惕的观察着苏梦瑶和那些散发着凶戾气息的巨狼。
狼群对这群新出现的两脚兽投来了毫不掩饰的，带着评估意味的目光。
幽绿的瞳孔扫过人群，涎水顺着尖锐的獠牙滴落在雪地上，瞬间冻结成小小的冰珠。
大灰低吼了一声，狼群才勉强收回过于露骨的视线，但那无形的压力让所有难民都噤若寒蝉，下意识的挤得更紧了些。
“出发。”
苏梦瑶的声音依旧平淡，听不出喜怒。
玄琅意念一动，大灰再次迈开步伐。
这一次，速度却明显放缓了许多，几乎是慢悠悠的踏雪前行。
沉重的车厢在雪地上留下清晰而深刻的辙印，狼群和马匹的步伐也显得从容不迫。
“女侠真是菩萨心肠啊！”
老者抹着泪，感激的对身边一个抱着孩子的妇人低语，
“看，她特意放慢了速度，是体谅咱们这些老弱跟不上啊！”
“是啊是啊，”
妇人冻得发青的脸上也挤出一丝希望，
“这些狼...看着吓人，可有它们护着，图勒人都不敢靠近吧？安全多了！”
“威风！太威风了！”
一个半大小子虽然也害怕，但少年心性，看着那些比普通马匹还高大健硕，皮毛油亮的冰原狼，
眼中又忍不住流露出向往，
“要是我也能骑上这样的狼...”
“嘘！小声点！别惊扰了贵人！”
老者连忙制止，但看向车队前方那抹身影的目光，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对未来的憧憬。
张三和李四沉默的跟在人群靠前的位置，尽量离狼群远一些。
李四看着前方苏梦瑶那在寒风中纹丝不动的背影，又瞥了一眼身边那些因为速度放慢而逐渐放松，甚至开始低声交谈的难民，
心头那股不祥的预感越来越浓。
这速度...与其说是体谅，不如说像是在等着什么...？
李四不敢深想，只是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
风雪时大时小，铅灰色的天空逐渐染上更深的墨色。
队伍在茫茫雪原上行进着，除了车轮碾压积雪的“嘎吱”声，狼马粗重的呼吸声，还有难民们压抑的咳嗽和孩童偶尔的抽噎。
时间在寒冷和疲惫中缓慢流逝。
当最后一丝天光被厚重的云层彻底吞噬，四野陷入一片昏暗，
只有雪地反射着微弱的惨白时，人群中的疲惫和恐惧达到了顶点。
“女...女侠！”
那个抱着孩子的妇人鼓起勇气，声音颤抖的朝着前方的车厢喊道，
“天黑了！风雪又大了！
女侠，求您发发慈悲，找个地方歇歇脚吧！
孩子们...孩子们实在受不住了！”
她的话立刻引起了共鸣。
“是啊女侠，太冷了，再走下去怕是要冻死人了！”
“求您歇一晚，天亮再走！”
“这黑灯瞎火的，万一遇上深沟或者图勒人...”
哀求声此起彼伏。
车厢里的苏梦瑶暖和又舒服，驾车有玄琅，她早就吃饱喝足睡着了，
这会儿才被这嘈杂声吵醒，苏梦瑶打着哈欠起身，坐到了驾驶位上，随意的说道，
“嗯，是该吃饭休息了。”
苏梦瑶的声音不大，却清晰的传到每个人耳中。
难民们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巨大的惊喜和感激，没想到女侠这么好说话，不仅愿意放慢速度等着他们，
这会儿还愿意跟他们一起停下来休整，要知道，女侠有马车有狼，完全可以自己走的。
女侠真是个好人。
“多谢女侠！多谢女侠体恤！”
“太好了！可以休息了！”
“快！快找个背风的地方！”
难民们欣喜若狂，张三和李四心中的警铃却在这一刻疯狂作响。
太反常了，无论说什么，女侠都答应的太痛快了，痛快的反常！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骇。
李四的手已经悄悄摸向了腰间唯一一把生锈的匕首，
张三则紧张地四下张望，寻找可能的逃生路线。
苏梦瑶似乎没看到他们的异样，随意的抬手指了指不远处一片被积雪覆盖的低矮灌木丛后相对背风的凹地，
“就那儿吧。”
难民们如蒙大赦，跌跌撞撞的涌向那片凹地。
有人开始试图用冻僵的手扒开积雪，清理出一小块地方，
有人拿出仅剩的一点干粮碎屑，小心地分给孩子，
还有人哆嗦着试图用火石点燃捡来的枯枝，却怎么也打不出火星，
徒劳的制造着“咔哒咔哒”的声响，带来一点点微弱而虚假的生气。
他们暂时忘却了恐惧，沉浸在终于可以停下脚步的短暂松懈中。
张三和李四没有动。
他们像两尊冰雕，僵硬的站在人群稍外围，死死的盯着苏梦瑶的方向。
苏梦瑶没有下车。
她甚至没有回头看一眼那些忙碌的难民。
她只是慵懒的靠在了车厢柔软的壁板上。
然而就在难民们刚刚升起一丝安全了的错觉时，
“嗷~~~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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