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条紧紧缠绕着顾逢，勒紧的触感非但没有带来痛苦，反而激起一阵阵奇异的、深入骨髓的舒麻感。
当然，这并不是因为顾逢是m。
而是楚宴诀的灵力顺着藤蔓的脉络，源源不断地涌入他还在愈合的身体，加速修复。
顾逢望向那个背对着他的身影，笑得更欢了，“哟哟哟～有本事你再看我三秒！不哭我今天跟你姓！”
“滚！”楚宴诀羞愤的耳朵都红了，却偏偏不敢再看顾逢的眼睛。
他怕一看，自己又要落下泪来。
另一边，林然握在夏霭的手腕上，冰冷的灵力如同涓涓细流不断注入。
毯子之下，少女身上的伤口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蠕动着、愈合着。
夏霭能清晰地感受到生命的回归，但更让她心惊的是，林然脸上迅速褪去的血色，以及那微微颤抖的指尖。
“够了……小师妹……我能自己……”她虚弱地开口，试图挣脱那只为她输送灵力的手。
“夏霭！！！！”一声带着哭腔的爆喝打断了她的尝试。
夏乔将猛地将那张糊满泪水的脸挤到夏霭眼前，一只手甚至有些粗鲁地捏住了她的脸颊，体内满满当当的灵力毫无章法地冲进夏霭已然接近饱和的经脉。
“有我在！不要怕！！”
这过于澎湃且杂乱无章的灵力冲击，加上兄长那震耳欲聋的嗓门，夏霭连哼都没来得及哼一声，眼前一黑，直接晕了过去。
“啊啊啊！夏霭！你怎么了？！你怎么了啊啊啊啊！！！” 夏乔将惊恐嚎叫。
林然也被噪音吵得一阵眩晕，强撑着精神，捏住了夏乔将的嘴巴，眉头紧蹙：“师兄，吵。”
世界终于清静了。
林然深吸一口气，缓缓撤回灵力，将昏迷的夏霭裹得更紧实些，抱着她站了起来。
“我的衣服，夏霭师姐穿不上，就麻烦夏师兄去给师姐买几套合身的吧。”
夏霭陨落时年仅十五，身形尚未完全长开，是标准的少女体态。
而林然虽然只年长一岁，却因吃得多长得快，身量高挑不少，她的衣物对现在的夏霭来说过于宽大。
夏乔将闻言，猛地点头，转身就如同一阵风般冲了出去，直到跑出老远，他才后知后觉地想起，刚才他的师尊好像在门口？
“诶？师尊呢？我那么大一个师尊呢？算了！不管了！妹妹最重要！”
林然抱着轻飘飘的夏霭，正欲离开，忽然感觉裤脚被什么东西轻轻扒拉了一下。
她低头看去，只见一只巴掌大小、通体翠绿如玉的小乌龟，正仰着脑袋，用那双黑豆似的眼睛望着她，短小的四肢费力地试图勾住她的裤腿向上攀爬。
“是你啊？”
当时夏乔将送给陆易云的见面礼。
林然当时还觉得有些奇怪，为什么这乌龟身上一直没有属于陆易云的契约印记。
现在想来，陆易云应该只是接受了夏乔将送给他的礼物，没有契约，只当是普通王八养着。
“你怎么在这里？”
突然间，林然想起澹明悟曾说过，夏霭生前，唯一契约过的灵兽，就是一只乌龟。
一个念头闪过。
林然蹲下身，拾起绿乌龟，试探地将它放在了夏霭的怀里。
昏迷中的夏霭似乎有所感应，羽睫微颤，神情恹恹地半睁开眼。
当她的目光触及怀中那抹熟悉的翠绿时，黯淡的眸子骤然亮起一丝微光，带着难以置信的惊喜。
“百雨？你没被我哥炖成王八汤呀？”她的声音依旧虚弱，却染上了几分鲜活。
百雨瞪着豆豆眼，仔仔细细地凝视着夏霭苍白的小脸，在确认了这就是它等待已久的主人后，它努力将头颅高高扬起，轻轻地、依恋地贴靠在女孩冰凉的脸颊上。
一道灵魂契约，从百雨身上主动发出，温柔地环绕住夏霭。
“……他……炖……不……动……”
夏霭不由失笑，感受着那久违的灵魂联系，身体也注入了一丝暖意，她不像顾逢是灵修师，有灵力滋养恢复得快。
但驭兽师不一样，没有兽，和普通人没啥区别。
“谢谢你，我好多了。”夏霭任由百雨紧紧贴着自己，死不撒手。
短暂的沉默后，百雨的声音再次传来，这次流畅清晰了许多，带着明显的控诉。
“……他……把……我……送……人……了……”
‘他’指的是夏乔将，擅自将它从夏霭的坟头抓走，要不是它机灵，趁其不备偷偷逃回来了。
夏霭轻声安抚：“哥哥，是怕你太孤单啦。”
毕竟，驭兽师与灵兽之间，是相互依存的关系，驭兽师失去灵兽，如同折翼之鸟；灵兽失去主人，亦会在孤独中逐渐衰弱。
如今，与百雨重新缔结契约，那因死亡和分离而带来的、灵魂深处的痛苦，似乎才真正被抚平了一些。
“百雨……”夏霭闭上眼睛，喃喃低语，“我真的很想你们。”
许久，脸颊上传来一阵轻微的触感，夏霭呆呆地睁开眼，对上那双黑豆，只见龟龟的嘴巴一张一合。
声音不再迟缓，清晰而坚定。
“我也想你，夏霭。”
与此同时，被捆在天上的顾逢，看着楚宴诀头也不回的背影，还在不停叨叨。
“你之前在那条破路上，不是嚷嚷着快忘了爹的脸长什么样了吗？现在爹就在你面前，还不快趁此机会好好看看！哪有当儿子的能把爹的脸给忘了的！”
这话一出，原本已经被他吵得忍无可忍、抬起手想要用物理方式让他闭嘴的楚宴诀，动作猛地顿在半空。
青年惊疑不定放下手，眉头紧紧锁起。
“你怎么会知道？”
楚宴诀盯住顾逢，目光在他和一旁抱着夏霭的林然之间来回扫视。
幻月秘境中，那条“念忆路”，他分明是独自一人走过的。
当时情难自禁，对着黑暗倾吐的、关于顾逢的言语，顾逢绝无可能知晓！
除非……
那个被他刻意忽略的、嘲讽他的声音，再次浮上心头，并且变得越来越清晰。
还有……为什么林然真的能把顾逢和夏霭救回来。
是依靠什么救回来的？
“当时那个声音……真的是你？”
眼看着顾逢又要开始嚷嚷，楚宴诀立马控制藤条勒住他嘴唇，他忽然看向前方，恍然大悟。
“不对，那个声音不是你，是林然的，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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