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间,死寂一片。只有玄冰玉辇静静悬浮,散发着永恒不化的寒意。
陈玄胤收回左手,仿佛只是掸去了一点微不足道的尘埃。他的目光,再次落回掌中那团依旧在抗拒的金红岩髓,深邃的眼底,冰层下的暗流似乎更加汹涌了一些。
“变数…”他低声自语,声音在绝对寂静的玉辇内回荡,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玄冰玉辇缓缓下沉,如同一枚坠入炼狱的寒星,没入那翻滚着不祥火云与邪气的葬火深渊裂口之中。
熔岩裂缝狭窄曲折,如同巨兽喉管深处最幽暗的通道。炽热的气流裹挟着硫磺的刺鼻与邪气的阴冷,从更深处倒灌上来,每一次呼吸都灼烧着肺腑。身后,邪孽撞击堵塞岩壁的轰隆声渐渐远去,被扭曲的岩壁隔绝,只余下空洞的回响,更衬得这裂缝深处的死寂,如同蛰伏的凶兽。
陈意晚背靠着一块滚烫的凸岩,急促地喘息。汗水刚从额角渗出,便被灼热的空气蒸干,只留下淡淡的盐渍。腰侧、手臂、腿侧新添的几道爪痕火辣辣地疼,玄阴寒气在伤口处流转,冰霜覆盖,将那蠢蠢欲动的邪气侵蚀死死压制。她低头,看着紧握的拳头。指缝间,一丝微弱的、融合了冰蓝与暗金的光泽一闪而逝,那是新生的力量在血肉中奔流的痕迹,带着一种令她心悸又掌控的奇妙韵律。
“还不够…”她低声自语,声音在狭窄的裂缝中显得格外清晰。方才一战,冰火之力初试锋芒,威力惊人,但消耗亦是巨大。经脉深处,新生的循环虽然稳固,却远未达到圆融无碍、生生不息的境界。在这无时无刻不在侵蚀生命的深渊,恢复的速度远远跟不上消耗。
她摊开紧握的左手,掌心静静躺着那缕柔软的断发。指尖轻轻抚过,感受着那微弱却无比清晰的暖意,如同寒夜中唯一的灯盏,指引着方向,也支撑着摇摇欲坠的心神。
“雨眠…沈沧…云凌…”一个个名字在她心中划过,带着沉重的牵挂与冰冷的杀意。父亲陈玄胤那张冷酷的脸庞,如同烙印,灼烧着她的灵魂。她不能死在这里!绝不能!
深吸一口灼热污浊的空气,压下翻腾的心绪。她侧耳倾听片刻,确认后方暂时没有追兵逼近的异动,目光投向裂缝深处。那里并非绝对的黑暗,岩壁缝隙中透出隐隐的、更浓烈的暗红色光芒,伴随着一种低沉、粘稠、如同巨大熔炉沸腾的轰鸣声。
是地火熔流!
陈意晚眼神一凝。熔流意味着极致的危险,但也可能蕴含着离开这迷宫般的深渊的路径!她不再犹豫,将断发小心贴身藏好,身影如同融入阴影的灵猫,沿着滚烫的岩壁,朝着那暗红光芒与轰鸣声的源头,谨慎而迅捷地潜行而去。
葬火渊更深层。
罡风肆虐的区域已被抛在身后,但环境的凶险程度却骤然拔升了数个层级。空气粘稠得如同胶质,蕴含的邪气浓郁得几乎化为实质的灰黑丝缕,无孔不入地侵蚀着闯入者的护体力量。下方,不再是单纯的岩壁或火云,而是纵横交错、翻滚着粘稠暗红浆泡的巨大熔岩河流!灼热的光线将嶙峋的黑色岩柱映照得如同地狱的獠牙,硫磺的气味浓烈到令人窒息。
云糯的身影如同一道撕裂粘稠黑暗的冰蓝流星,以恐怖的速度向下坠掠。断臂处的冰晶光华刺目,汹涌澎湃的寂灭寒气在他周身形成一道坚不可摧的冰魄屏障,将试图缠绕上来的邪气和灼热气浪强行排开、冻结。他所过之处,下方的熔岩河表面都会瞬间凝结出一层厚厚的、冒着白气的黑色冰壳,又在下一刻被翻涌的熔岩重新吞噬。
他的眼中,只有下方那翻滚的熔岩地狱,冰蓝色的瞳孔深处,是凝固的血色与焚心的焦灼。陈意晚坠落的画面,如同最残酷的烙印,一遍遍灼烧着他的意识。沈沧的话语在耳边回响——“轰入了葬火渊深处!” “深处”二字,如同冰冷的毒蛇,噬咬着他的心脏。
“意晚——!”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如同困兽濒死般的嘶吼,终于冲破了他冰封的喉咙,在充斥着硫磺与邪气的深渊中回荡,瞬间便被更巨大的熔岩轰鸣声吞没。
紧随其后的沈沧,脸色已由惨白转为一种不祥的青灰。他胸口的旧伤在深渊邪气的持续侵蚀和强行催动本源的双重压力下,如同再次撕裂,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重的血腥味。深青色的护体光晕黯淡得如同风中残烛,摇摇欲坠。
“云凌!停下!这样下去,你我都撑不到找到她!”沈沧用尽全力嘶喊,试图唤回前方那道几乎被戾气和疯狂吞噬的身影。
云糯的身形猛地一滞!他停在半空,脚下是翻滚咆哮的熔岩河。缓缓转过身,冰蓝色的眼眸扫向沈沧。那目光不再仅仅是冰冷,而是带着一种被强行压抑的、濒临崩溃边缘的暴戾与毁灭欲,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被覆盖在万载寒冰之下!
“你…说什么?”沙哑破碎的声音,每一个字都像是冰渣摩擦。
沈沧被他眼中那恐怖的意志刺得心神剧震,但依旧强撑着:“深渊邪气无孔不入!你强行开路,消耗太大!再这样下去,不等找到意晚,你的本源就会被寂灭寒气反噬,彻底化为没有意识的寒冰傀儡!而我…”他剧烈咳嗽,嘴角溢出一缕黑血,“…也撑不住了!我们需要…暂避!恢复!否则,找到她也是拖累!”
“拖累?”云糯冰蓝色的瞳孔骤然收缩,断臂处的冰晶光芒狂乱闪烁,周身寒气瞬间变得狂暴、锐利,脚下的熔岩河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冻结、龟裂!他死死盯着沈沧,那眼神,仿佛要将对方连同这整个深渊一同冻结、粉碎!
沈沧毫不退缩地迎上他的目光,眼神中是同样的决绝和深沉的忧虑:“想想意晚!她若在此,会看着你如此自毁吗?!”
“意晚…”这个名字,如同最锋利的冰锥,狠狠刺入云糯沸腾的杀意与戾气之中。他眼中的狂暴冰寒猛地一滞,一丝极难察觉的、混杂着巨大痛苦与茫然的裂痕,在那片冰封的破碎中蔓延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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