号角声像惊雷般在平虏城上空炸开时，萧如薰刚踏上城墙的石阶，就见远处的叛军营地腾起一股烟尘——数千名叛军举着刀枪，推着撞城锤，正朝着西城门涌来，队列最前面的，是十架黑沉沉的火炮，炮口直指城墙，在晨光下泛着冷光。
“将军！叛军来了！”城墙上的士兵齐声呐喊，纷纷举起弓箭和火铳，手都在微微发颤。这些士兵里，有一半是昨夜刚补的新兵，别说见火炮，连大规模攻城的场面都没见过，脸色早已吓得发白。
萧如薰快步走到城墙垛口，目光扫过叛军阵列，很快就锁定了队列中央的那面黑旗——旗上绣着一个“哱”字，旗下骑着一匹黑马的，正是叛军首领哱拜。他约莫五十岁年纪，满脸虬髯，身上穿着明黄色的铠甲（那是他私自仿制的总兵甲），手里提着一把弯刀，正高声呵斥着士兵，催促他们加快速度。
“李忠！”萧如薰回头喊了一声，李忠立刻提着腰刀跑过来，“你带两百精锐，守好城门内侧，若叛军撞开城门，务必挡住他们，不能让他们冲进城里！”
“是！”李忠躬身应道，转身快步走下城墙。
萧如薰又看向身边的老兵赵武：“赵大哥，你经验足，带着新兵守左翼垛口，教他们怎么瞄准，怎么放铳——记住，等叛军靠近了再打，别浪费弹药！”
赵武是营里最老的兵，跟着原主征战了十年，脸上一道刀疤从额头划到下颌，此刻却面不改色：“将军放心，有俺在，左翼丢不了！”说罢，他提着长枪走到左翼，对着一群瑟瑟发抖的新兵吼道：“都给俺站直了！叛军也是俩肩膀扛一个脑袋，你们手里的火铳比他们的弯刀厉害，怕个球！”
新兵们被他一吼，倒真镇定了些，纷纷握紧了手里的火铳。
就在这时，叛军阵列里忽然传来一阵“轰隆”声——十架火炮同时开火，黑色的弹丸带着刺耳的呼啸，朝着城墙飞来。萧如薰瞳孔一缩，连忙喊道：“蹲下！快蹲下！”
话音刚落，弹丸就砸在了城墙上。青石砌成的城墙被砸得碎石飞溅，有几个没来得及蹲下的士兵被碎石砸中，闷哼一声倒在地上，鲜血瞬间染红了城砖。
“军医！快把受伤的兄弟抬下去！”萧如薰喊道，城墙上的军医立刻背着药箱跑过来，将受伤的士兵抬到城墙下的临时医帐。
第一波炮击过后，叛军的步兵已经冲到了城墙下，开始架起云梯往上爬。他们嘴里喊着听不懂的蒙古语，手里的弯刀挥舞着，试图砍倒城墙上的士兵。
“放箭！放铳！”萧如薰拔出腰刀，指着城下的叛军，“别让他们爬上来！”
城墙上的士兵立刻行动起来，弓箭像雨点般射向叛军，火铳的轰鸣声此起彼伏。有几个叛军刚爬到云梯中间，就被弓箭射穿了喉咙，惨叫着摔下去；还有人被火铳击中，身体直接从云梯上栽下来，砸在下面的叛军身上，引发一阵混乱。
可叛军的人数实在太多了，倒下一批，又上来一批，云梯一架接一架地靠在城墙上，眼看就要有叛军爬上来。萧如薰咬了咬牙，从身边的士兵手里拿过一把火铳，瞄准一个正往城墙上爬的叛军头目，扣动了扳机。
“砰”的一声，那头目应声而倒。萧如薰扔掉空铳，又抄起一把长枪，朝着一个已经爬上来半个身子的叛军刺去，长枪直接刺穿了那人的胸膛。
“杀！”城墙上的士兵见将军身先士卒，士气大振，纷纷拿起刀枪，与爬上来的叛军厮杀起来。刀光剑影间，鲜血顺着城墙往下流，染红了墙下的土地，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
就在城墙攻防战打得激烈时，叛军的撞城锤已经撞到了西城门上。“咚！咚！咚！”沉闷的撞击声像鼓点般敲在每个人的心上，城门内侧的木梁开始发出“咯吱”的响声，似乎随时都会断裂。
“顶住！给俺顶住！”城门内侧的李忠高声呐喊，带着两百精锐死死抵着城门，肩膀都被木梁压得通红。可叛军的力气实在太大了，撞城锤每撞一下，城门就晃动一下，木梁上的裂缝越来越大。
萧如薰在城墙上看到这一幕，心里一紧。他知道，城门一旦被撞开，叛军就会像潮水般冲进城里，到时候再想守住就难了。他扫了一眼城墙下，忽然看到周绣娘带着几个绣娘，正推着一辆装满火罐的小车跑过来，车上还放着十几个装着石灰的陶罐。
“周绣娘！”萧如薰喊道，“把火罐和石灰罐扔到城门下面，烧他们的撞城锤，迷他们的眼睛！”
周绣娘立刻明白了，她拿起一个火罐，点燃引火绳，用力朝着城门下的叛军扔去。“砰”的一声，火罐在叛军中间炸开，火焰瞬间蔓延开来，烧得叛军惨叫连连。其他绣娘也跟着行动起来，石灰罐一个个扔下去，白色的石灰粉弥漫在城门周围，叛军被呛得睁不开眼睛，撞城锤的撞击声顿时慢了下来。
“好样的！”萧如薰忍不住喝彩，又对着城墙上的士兵喊道，“大家再加把劲！叛军已经乱了，坚持住，就能打退他们！”
士兵们士气更高了，弓箭和火铳的火力更猛了。城下的叛军被火焰和石灰粉逼得节节后退，云梯上的叛军也大多被斩杀，只剩下少数几个人还在负隅顽抗。
哱拜在远处看到这一幕，气得哇哇大叫，他挥舞着弯刀，想要催促士兵再次进攻，可叛军已经被打怕了，任凭他怎么呵斥，都没人敢再往前冲。
就在这时，城墙上忽然传来一阵欢呼——叛军开始撤退了！他们拖着尸体，抬着受伤的同伴，朝着营地的方向狼狈逃窜，连撞城锤和云梯都扔在了城下。
萧如薰松了一口气，靠在城墙垛口上，浑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干了。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铠甲，上面沾满了鲜血和尘土，手里的长枪枪头都被砍得卷了刃。
“将军，咱们打赢了！”赵武跑过来，脸上带着兴奋的笑容，“叛军退了！咱们守住城门了！”
萧如薰点点头，刚要说话，就听到城墙下传来一阵呻吟声。他低头看去，只见城墙上和城墙下躺着许多尸体，有叛军的，也有自己人的。军医还在忙着救治受伤的士兵，绣娘们则在清理城墙上的碎石和血迹。
“清点伤亡人数，统计弹药消耗。”萧如薰深吸一口气，声音有些沙哑，“受伤的兄弟要好好医治，阵亡的兄弟要妥善安葬，他们的家人，咱们要好好抚恤。”
“是！”赵武躬身应道，转身去安排。
萧如薰又看向远处的叛军营地，虽然叛军这次攻城失败了，但他知道，这只是开始。哱拜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下一次攻城，只会更加猛烈。
他握紧了腰间的刀柄，眼神变得更加坚定。不管接下来会遇到多大的困难，他都要守住平虏城，守住这满城的百姓和将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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