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思雅和邓母顺从地带上门，堂屋里只剩下林凡和邓大爷两人。
屋内的气氛，瞬间变得肃穆而沉重。
邓大爷没有立刻说话，而是从柜子里取出一个小巧的紫砂茶壶，和两个杯子，慢条斯理地开始泡功夫茶。
洗杯，温壶，投茶，冲泡……每一个动作都沉稳有力，透着一股久经风雨的从容。
林凡安静地坐着，看着他的动作，心中愈发肯定，眼前的邓大爷，绝非寻常的退休工人。
“小林，你知道我退休前是做什么的吗？”
茶香袅袅升起，邓大爷终于开口，声音低沉而有力。
林凡摇了摇头：“小子不知。”
“年轻的时候，当过兵，不是啥战斗英雄，在后勤部干了半辈子。”
“后来退伍转业后，还是主管后勤的。”
邓大爷将一杯琥珀色的茶汤推到林凡面前。
“主要管的就是仓库和物资调配。”
“你今天说的那番话，那些细微的迹象，别人可能听不懂，但我一听就明白了。”
他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仿佛能洞穿人心。
“大炼钢铁，全民狂热，看似是好事，但背后是什么？”
“是荒了的田，是空了的粮仓，是断了的供应链。”
“报纸上吹得越响，我这心里就越没底。”
邓大爷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眼神中闪过一丝沧桑。
“我早就觉得不对劲，但我人已经不在岗了，而且……有些话，不能说，不敢说。”
他看着林凡，目光中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赞许。
“你比我勇敢，也比我想得更深，更远。”
“思雅能找到你，是她的福气，也是我们邓家的福气。”
这番话，已经不仅仅是岳父对女婿的认可，更像是一个长辈对一个出色后辈的最高评价。
林凡心中微动，他知道，自己已经彻底赢得了这位未来岳父的信任。
“邓大爷，您过誉了。”
“我只是想安安稳稳地和思雅过日子，不想让她跟着我挨饿受冻。”
“好一个安安稳稳！”
邓大爷重重放下茶杯，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乱世之中，想求一份安稳，比登天还难！”
“但你小子有这个心，还有这个脑子，这就比什么都强！”
话锋一转，邓大爷的表情变得无比严肃。
“现在，我们不是翁婿，是站在一条船上的战友。”
“说说你的全盘计划，我们需要多少东西，才能熬过你预感的那个‘不太平’的日子？”
林凡的心彻底定了下来。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不再是孤军奋战。
“越多越好。”
林凡的语气也变得凝重起来。
“粮食是根本，细粮粗粮都要，尤其是粗粮，耐放，到时候也能换东西。”
“其次是盐，这是命根子，绝对不能缺。”
“油、糖、各种干货、咸菜、罐头，能买多少买多少。”
“还有药品，特别是抗生素、消炎药、治跌打损伤的，这些东西到后面比黄金还贵。”
邓大爷听得连连点头，眼中精光闪烁。
林凡说的这些，全都是生存下去最关键的物资。
“还有呢？”邓大爷追问道。
“布料，棉花，煤炭。”
“人不但要吃饱，还要穿暖。”
“最后……”
林凡压低了声音。
“是您说的那几根‘小黄鱼’。”
“钱和票，到后面可能都会变成废纸。”
“只有黄金，才是任何时候都通用的硬通货，能用来换救命的东西。”
邓大爷听完，长长地呼出一口气，看着林凡的眼神，像是看着一块未经雕琢的璞玉。
“好，好，好！”
他一连说了三个好字。
“你考虑得比我还周全！”
他站起身，在屋里踱了两步，然后猛地停下。
“物资的事情，我们分头行动。”
“明面上能买的，让你阿姨和思雅去做，动静别太大，细水长流。”
“一些不好弄到的东西，比如药品和更多的粮食，我去找找我的那些老战友，老部下。”
他眼中闪过一丝决断。
“人活一张脸，这张老脸，是时候拿出来用了。”
“至于存放，你放心，我早年在郊区置办过一个带地窖的老宅子，地方偏僻，没人注意，足够我们用了。”
林凡心中一震，这位老丈人的底牌，比他想象的还要厚实。
邓大爷重新坐下，目光灼灼地盯着林凡。
“小林，我只有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
“无论将来发生什么，你都要答应我，护好思雅。”
林凡站起身，对着邓大爷，郑重地、深深地鞠了一躬。
“邓大爷，您放心。”
“只要我林凡还有一口气在，就绝不会让思雅受半点委屈。”
“好！”
邓大爷的脸上，露出了真正开怀的笑容。
“对了，邓大爷，我有个渠道，能弄来不少粮食跟药品。”
林凡想了想还是决定自己把这个采购的活拿到手里。
毕竟空间里有着大量物资，不用白不用。
“哦？”邓大爷发出一声疑问，“你小子哪里的门路？”
刚问完，就觉得不太妥当，又开口说道：“要是不方便说就算了。”
林凡摇摇头，捋了捋思路：“邓大爷，我跟我们厂长很熟的。”
“你也知道轧钢厂下面有各种采购员，还有合作单位，像肉联厂这种的。”
“再加上现在又是大炼钢时期。”
“饿到谁也不会饿到轧钢厂的工人。”
“所以.....”
林凡说到这就没往下继续说，但邓大爷也是懂了。
无非就是凭借着关系弄来一些。
“好！既然你有如此的把握，那就交给你了。”
“我那些战友，搞不好还真弄不到多少粮食。”
“就是弄到家里了，到时候粮食如果真的不够吃。”
“我想，以他们的性子也会拿出来，救济当初那些回不来的兄弟们的家属。”
“你”
说到这，邓大爷迟疑了一下，他不觉得林凡能通过轧钢厂的渠道弄到更多的粮食。
他本来想的是，让林凡也给那些烈属弄些粮食，但这个数目太庞大了。
属实是不好弄。
林凡看着邓大爷一脸的愁容，哪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没事，邓大爷，我尽量多弄一些，我跟那个毛子专家也挺熟的。”
“最近听说，他回去宣传了一下，近期会有几个他们那边有权有势的人来找我看病。”
“到时候，我打听一下情况，看能不能走他们那边的渠道，搞来一些粮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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