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没有回答。
她的瞳孔渐渐扩散，攥着李云初的手突然松开了，像折断的枯枝般垂落下去。
“母后？”李云初轻唤一声，手指颤抖着探向皇后鼻息。
没有！
一丝气息都没有！
“母后！”
凄厉的哭喊划破夜空，连救火的宫人都为之一静。
李云初将皇后渐渐冰冷的身体紧紧搂在怀里，泪水大颗大颗砸在那张枯瘦的脸上。
她徒劳地擦拭着皇后嘴角不断溢出的黑血，仿佛这样就能擦回那条逝去的生命。
李明睿挣扎着爬过来，染血的手指刚要碰到皇后的衣角，李云初就猛地抽剑指向他咽喉：“别碰她！”
剑尖在月光下闪着寒光，映出李明睿惨白的脸。
他的眼泪混着血水流下，竟显出几分稚气的茫然：“阿姐……”
李云初的手抖得几乎握不住剑。
眼前这个满手血腥的魔鬼，此刻看起来竟像极了那个做错事怕挨罚的弟弟。
远处突然传来整齐的铁甲声。
江柚白的身影如鬼魅般掠过混乱的人群，一把扣住李云初的手腕：“走！”
“站住！”李明睿嘶哑的嗓音在身后炸响，“你们一个都不能走！”
“嗖嗖嗖——”
破空声骤然响起，数十名弓箭手从宫墙阴影处现身，冰冷的箭镞在月光下泛着寒光，将众人团团围住。
江柚白猛地将李云初护在身后，长剑出鞘，剑锋扫过地面溅起一串火星：“你这是何意？是打算彻底撕破脸吗？”
“撕破脸？”李明睿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染血的衣袍在夜风中猎猎作响。
他癫狂地大笑起来，笑声中却带着哭腔，“你们拿剑指着本宫的时候，怎么不说撕破脸？母后要杀我的时候，怎么不说撕破脸？”
李云初在江柚白怀中剧烈颤抖，手中的剑“当啷”落地：“事到如今，你还是如此冥顽不灵！你这种人，即使登上了九五之尊的位置，也不见你能坐得稳！”
“闭嘴！”李明睿突然暴怒，七窍中渗出的黑血让他形如恶鬼，“这天下本该就是我的！所有阻碍我的人都得死——包括你们！”
江柚白眼神一凛，剑尖直指李明睿心口：“我看你是疯了！”
“疯？”李明睿痴痴地笑起来，皮肤下的蛊纹如活物般蠕动，“我是未来的天子！是这万里江山唯一的主宰！”
他突然张开双臂，对着夜空嘶吼，“看到没有？连老天都不敢收我！火海烧不死我，亲娘掐不死我——”
一支羽箭突然破空而来，擦着李明睿脸颊划过，在他苍白的皮肤上留下一道血痕。
所有人震惊地望向箭矢来处——
上善带着玄甲铁骑如潮水般涌进宫门，为首的将军手持长弓，冷声道：“逆贼弑君杀母，罪不容诛！”
李明睿愣愣地摸着脸颊的血迹，突然仰天大笑：“好！好！都来齐了！”
他猛地撕开衣襟，露出心口那条血红色的蛊虫，“今日就让你们见识下，什么是真正的万蛊之王！”
“轰——”
宫墙在蛊人的撞击下轰然倒塌，烟尘中冲出密密麻麻的身影。
那些曾经是禁军、是宫女、甚至是朝臣的人，此刻皮肤青紫，眼珠浑浊，嘴角滴落着腥臭的黑血。
他们扭曲着肢体，如潮水般涌来。
“小心！别被他们伤到！”上善厉喝一声，双刀斩落一个扑来的蛊人脑袋。
可那无头躯体竟仍向前爬行，黑血溅到一名玄甲骑兵脸上，那人立刻发出凄厉的惨叫，皮肤下鼓起蠕动的黑点……
“退！全部后退！”江柚白一把搂住李云初的腰，剑光如练扫开扑来的三个蛊人。可那些被斩断的残肢仍在蠕动，像有生命般爬向活人。
李明睿站在蛊潮中央，长发散乱，衣袍被血浸透。
他癫狂地大笑着，心口那条血红蜈蚣已经钻出半截身子：“看见了吗？这才是真正的力量！什么皇权、什么兵甲，在绝对的力量面前——”
“噗嗤！”
一支羽箭突然穿透他的肩膀。
李明睿踉跄一步，却笑得更加疯狂：“没用的！我现在与母蛊共生，除非把这里所有人都杀光......”
李云初在江柚白怀中发抖，眼睁睁看着曾经的宫人们互相撕咬。
一个才总角的小太监，此刻正用牙齿撕开同伴的喉咙——那正是平日最照顾他的老嬷嬷。
“拦住他们！”凌云一剑劈开扑来的蛊人，却被溅了满身黑血。
他惊恐地看着自己的手背青筋开始变黑：“主上！我……”
江柚白目眦欲裂，一把将凌云拽到身后：“别碰伤口！”
上善的双刀已经卷刃，玄甲骑兵死伤过半。
更可怕的是，倒下的同伴正在黑血中扭曲着爬起，加入蛊人的队伍。
“往玄武门退！”江柚白挥剑开路，鲜血顺着他的手臂滴落，“那里有……”
他的话戛然而止。
玄武门方向，更多的蛊人正翻越宫墙而来。
而在他们身后，李明睿张开双臂，心口的蜈蚣完全钻出，在空中舞动着千百只血红的足......
“退后！”
江柚白一把将李云初护在身后，长剑横扫，斩断三个扑来的蛊人脖颈。
可更多的行尸走肉从四面八方涌来，腐烂的腥臭味几乎令人窒息。他们的后背已经抵上冰冷的宫墙，再无退路。
李云初握紧手中染血的玉佩，指节发白。
她看着不远处癫狂的李明睿。
那个曾经会甜甜唤她“阿姐”的弟弟，此刻正用看死人的眼神望着他们。
“看来今日……”李云初苦笑一声，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要命丧于此了。”
李明睿缓缓抬起手，嘴角勾起残忍的弧度：“杀。”
密密麻麻的蛊人如潮水般扑来。
“阿姐，再见了。”李明睿的声音混在尸潮的嘶吼中，冰冷得不像人类。
就在腐臭的利爪即将触及李云初面门的刹那，她手中的玉佩突然爆发出刺目蓝光！
“这是——”
李云初只觉一股巨大的吸力传来，眼前天旋地转。
最后的视线里，她看到李明睿狰狞的表情骤然凝固，变成难以置信的惊恐。
“不！这不可能！”
李明睿的咆哮声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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