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海河边的紧急会议
一九八一年三月三十一日清晨,天津市公安局会议室里烟雾缭绕。贾处长站在会议桌前,黝黑的脸上布满凝重。
他将一叠现场照片重重摔在桌上,照片散开,露出一具被肢解的尸体特写。
海河碎尸案刚刚告破,郭范虎已经认罪。贾处长的声音在安静的会议室里回荡,但今天凌晨又接到塘沽分局紧急报告——老弯道一位独居老太太被杀害后钉进立柜。
他拿起最触目惊心的一张照片:一个老式立柜的门缝中,隐约可见一具蜷曲的老人尸体。
这个月已经是第三起恶性案件了。贾处长环视在场的每一位侦查员,现在,立即出发去塘沽。我要亲自勘查现场。
窗外,警车的警笛声此起彼伏,又是一个不眠之夜。
二、老弯道的清晨
时间倒回至一九八〇年三月二十一日早晨八点,塘沽区老弯道居民区。春寒料峭,盐碱地上泛着白霜,远处的盐田在晨光中闪着细碎的光芒。
五十六岁的周顺安提着水桶,蹒跚地走向百米外的深井。她佝偻的身影在广袤的盐田映衬下更显苍老,花白的头发在寒风中微微飘动。
尽管才五十六岁,生活的艰辛却让她看上去像六十五岁的老人。
周娘,我帮你打水吧。邻居张海华从自家门口快步迎上来,伸手要去接水桶。
不用不用,我自己行。周娘笑着摆手,枯瘦的手紧紧攥着桶梁,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两人在井边客气地推让着,铁质水桶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
最终周娘独自提着半桶水,歪着身子,一步步艰难地挪向自家方向。
水桶在她手中不停摇晃,溅出的水珠在盐碱地上留下深色的印记。
这是邻居们最后一次见到活着的她。
三、不祥的寂静
直到深夜十点,周娘家的房门始终虚掩着,屋内却不见人影。热心的邻居王大妈第三次推门而入,忧心忡忡地对丈夫说:
周娘从早上就不见人影,这都大半夜了,该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屋内,煤油灯还亮着,昏黄的灯光下,一切都收拾得干干净净。靠墙的三联屉桌上摆放着搪瓷茶缸,旁边是半包没抽完的烟叶。
床上叠放整齐的被褥似乎从未动过,墙角立着的那个老式单开门立柜,在摇曳的灯光下投出长长的阴影。
得报告派出所。王大妈最终下定决心。
当地派出所接到报案后,一老一少两名民警立即赶到现场。老民警姓王,在派出所工作了二十多年,少民警则是个刚从警校毕业的年轻人。
这门框有砸过的痕迹。年轻民警敏锐地发现立柜门的异常。
王民警凑近细看,只见一颗颗钉子深深嵌入门框,钉帽在灯光下泛着冷光。他们找来钳子,费劲地起出钉子。
随着一声,柜门打开的瞬间,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周娘蜷缩在柜中,花白的头发与满脸鲜血凝结在一起,瘦小的身躯已经僵硬。她身上穿的深蓝色褂子被鲜血浸透,一双布鞋掉落在脚边。
四、刑侦专家集结
命案现场,立即上报!塘沽分局刑警队长伍志远掐灭手中的烟头,带领技术队冲破夜幕赶往老弯道。
警车在颠簸的盐区小道上疾驰,车灯划破黑暗。伍志远坐在副驾驶座上,眉头紧锁。这位经验丰富的老刑警深知,这样的恶性案件在平静的老弯道极为罕见。
现场很快被封锁起来。技术员季良接通勘查灯,惨白的光束照亮狭小的房间。法医孙世文蹲在立柜前,小心翼翼地查验尸体。
头部遭搓衣板重击致昏迷后,被利刃割断颈动脉失血死亡。孙世文的结论简洁有力,他指着尸体颈部的伤口说,伤口边缘整齐,应该是水果刀一类的小型利器所致。
季良仔细检查着地上的搓衣板和斧头:这两件都是凶器。墙上还有刮擦痕迹,嫌疑人试图清理现场。他拿出放大镜,仔细观察着地面模糊的脚印。
清晨时分,两位分局局长赶到现场。主管刑侦的张副局长是位红脸膛的中年汉子,这是他上任后遇到的第一起命案。
箱柜没有被翻动痕迹,不像抢劫。伍志远提出疑问。
张副局长环顾四周,目光最后落在立柜内的尸体上:流窜犯作案!他们不管目标穷富,得手后就逃。
但邻居们的证词让案情更加扑朔迷离:
周娘心善得像菩萨,孩子们常去她家找吃的。
她家穷得叮当响,哪有什么值钱东西?
要说她有钱,不如说她身上有虱子,而且还是饿瘪的虱子。
五、市局专家介入
上午九点半,市局贾处长带队赶到。这位以细致着称的老刑警一进门就注意到异常。
流窜犯会特意把尸体藏进立柜?还会清理墙面?贾处长指着柜门上的钉眼,这分明是熟人所为,想要拖延案发时间。
张副局长不服气:什么证据?
如果是流窜作案,为什么要用事主家的搓板、斧头、钉子?为什么凶器中就缺割喉的小刀?贾处长的分析让在场民警暗自点头。
他仔细检查着包裹尸体的塑料布,上面模糊的字样引起他的注意。这个要重点查证。
重新排查很快有了线索——对门邻居郎士林家十六岁的儿子小林,经常出入周娘家。
那孩子有点愣,但绝不会杀人吧?一位邻居怀疑地说,他经常帮周娘买东西,周娘也常给他吃的。
六、关键突破
调查组来到郎士林家。郎母是街道积极分子,热情地招呼众人进屋。
贾处长在院里转了一圈,目光落在小厨房顶的木盆上。技术员撒上试剂,盆底立即呈现暗绿色——血迹反应。
妇女人家洗洗涮刷,有血迹不奇怪。张副局长仍持保留态度。
但接下来的发现让所有人震惊:窗台上一双刚刷过的松紧口布鞋,鞋缝里同样检出血迹。郎母认出这是儿子小林的鞋。
这鞋是他自己刷的。郎母的声音开始发抖,他说是沾了油漆...
你儿子呢?
上学去了。
在学校扑空后,民警最终在电影院找到郎士林。这个十六岁少年穿着件古怪的衬衫——灰白的衣襟上,一道道牙膏痕迹格外显眼。
伍志远用冰棍棒刮开牙膏,底下是暗红色的血迹。化验结果很快出来:木盆、布鞋、衬衫上的血迹与周顺安的血型完全一致。
七、真相大白
审讯室里,郎士林的黑脸上毫无血色,像盐田里结出的盐坨子。他低着头,双手不停地颤抖。
是我杀了周奶奶。话刚出口,他就哽咽起来。
案发当天早晨,他见周娘出门打水,便溜进屋里。箱子上那块上海牌手表在晨光中闪着诱人的光芒。
我拿起手表看了看,又放在耳边听,咔咔地响...郎士林的声音越来越低,我把它装进口袋,又拿出来,反复好几次。
正当他最终决定把手表揣进口袋时,周娘提着水桶回来了。
她看了看我,又看看箱子...郎士林开始抽泣,我知道她发现了。她一叫我,我就慌了...
绝望中,他顺手拿起墙角的搓衣板,从身后猛击周娘的头部。见老人倒地,他又抡起斧头...
我怕人知道,就把她抱进立柜,找来钉子和锤子...少年说到这里,已经泣不成声。
表呢?
扔进水坑了。
伍志远停下笔,久久注视着这个因为一块旧表就杀害邻家奶奶的少年。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一块普通手表竟是许多人不曾拥有的奢侈品。
八、尾声
经过详细调查,警方在郎士林指认的水坑中找到了那块上海牌手表。表盘已经破裂,指针永远停在了八点十五分——那个改变两个家庭命运的时刻。
法院审理认为,虽然郎士林未成年,但作案手段残忍,社会影响恶劣,最终依法予以严惩。
老弯道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只有那口深井,依然映照着盐田上来往的身影,见证着人世间的悲欢离合。
此案之后,天津市公安局加强了对青少年犯罪预防工作的重视。
而那块从水坑中打捞出来的上海牌手表,则被作为警示教育物品保存在公安局的档案室里,时刻提醒着人们:物质的匮乏可以通过努力改变,但心灵的贫瘠才是真正的悲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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